徐氏出了屋子,見堂屋裡只餘老二林和泰在收撿從鎮上帶回來的東西,不由問道,“張氏呢,你們說的事她怎麼說?”
林和泰平時跟著兒子林永文一道住在鎮上,兒子去學堂念書,他就跟著大舅兄在鋪子裡學做生意,一年到頭,除了年節,比兒子更少回村裡。
他聽得老孃提起張氏,不過淡淡地道,“自然是聽我與永文的,她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徐氏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三個兒子中,她最喜歡的是老二,不說他的性子討她歡心,就是那像極了他爹年輕時的那張面孔就讓她忍不住要偏疼些。
“去屋裡歇著吧,這裡娘來收拾便是,”徐氏看著兒子英俊的面孔,不住勸他回屋,“你難得回來一趟,跟媳婦好好說說話。”
林和泰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閃過絲厭煩,嘴上卻道,“娘,還是我來,讓張氏跟蔓兒說說體己話。”
徐氏想著他們即將攀上的好親,也不由興奮起來,她連連點頭道,“也是,蔓兒要嫁人就是大姑娘了,你跟媳婦要好好教導她,莫要讓旁人說咱林家的閑話。”
西廂房裡,林和安卻是看著放在桌上的銀子發愁。
“這麼多銀子,咱們以後可怎麼還,還有東子的病,縣城那個什麼禦醫真的醫術厲害?”
他與徐氏說的時候自然是言之鑿鑿,可到底如何,他仍是沒底,這些都只是聽女兒林素兒說過,而林素兒也不過是聽別人說過。
王氏卻是把桌上的銀子又點了一遍,這才道,“嗯,也有七八兩,許是能撐上一段日子,”說著,看向正笑嘻嘻蹲在沙盤前畫畫的東子,帶著絲悵惘道,“只盼著那縣城裡真有這麼厲害的郎中,咱們就是傾全家之力也要治好了這病。”
“娘,是傾咱家之力,”林果兒撇了撇嘴,“今日那郎中的話你也聽到了,爺可不是什麼太高興了才一口氣沒上來,這話也就說給村裡的人聽聽遮遮面子,明眼的誰不知道咱家的情況。”
她的話落音,屋裡的氣氛就沉悶下來。
林素兒忽兒“噗嗤”一聲笑了,她抱住王氏的胳膊,笑眯眯地道,“娘,這不是咱們事先就商量好的嘛,多借錢,借到咱爺奶,咱叔嬸受不住咱家這拖油瓶了,這分家也就快了,如今這反應都是咱預料中的。”
王氏雖然還笑得勉強,卻也點頭稱是,“明日我還上鎮上去,就跟你奶她們說去找大夫拿藥了,再過兩日,咱再去親戚裡借上一輪,那兩家也要坐不住了。”
林和安苦笑。
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
他雖然怨爹孃偏心,卻也不願意真與家人撕破臉,能讓那兩家人主動提出分家,他們這房順順利利分出去,他也就心滿意足,至於爹孃,他自然是要供養的。
一家人又說了會話,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日,王氏頂著婆婆吃人的目光出了門,林和安也去了鎮上——這幾日,他跟著在鎮上給人挑磚建房,每日都能得五十文錢,自然是一日都不能耽誤的。
用過午飯,林素兒與林果兒在屋裡收拾好東西,又陪著東子玩鬧了大半個時辰,春日的風一吹,三人都瞌睡起來。
迷糊中,林素兒被屋外的吵鬧聲驚醒,她揉著眼睛趿拉上鞋子就出了屋。
片刻,急促的腳步聲又蹬蹬蹬傳了回來。
“果兒,帶著東子守著屋裡,不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