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
前一聲是兩者武器硬碰硬,後一聲夏弦手裡的大刀折斷,碎木屑飛了滿天。
“啊喲……”
高平一口老血噴的像噴泉,天空像是下了一層血雨,夏弦眼前都紅了,全是高平的鮮血迷眼。他自己也不好受,這一下毫無花俏,完全是力道間的交鋒,在地下的人沒有馬力可借,吃虧很多,一雙腳完全沒入泥地,腦袋暈乎乎的,那不是被震暈,而是兵器的聲音太響,比什麼二腳踢的炮仗更震耳,絲毫不遜色大炮開火轟鳴。
這樣大的聲響,他沒被震耳聾就算運氣好。
搖頭清醒過來,腳邊是高平的大錘,他提起大錘,沒等出手,第三人已經殺到,那人是朱慈,一邊騎馬賓士一邊叫道:“高平兄……。”
高平?那不是三國演義裡被趙雲隨手弄死的路人甲嗎?難道是眼下這位?夏弦暈乎乎的想,剛轉過身,朱慈的長斧好快,已近到了面門,剎那夏弦完全清醒,根本無法避開。
情急之下,他張嘴大喝:“爾敢……。”
兩個字動了傳道授業的本事,天雷滾滾,朱慈慘叫一聲,整個從馬上摔下來,兩耳間全是鮮血。大斧頭也落了地,沒有砍下。
“叮叮當當……”
斧頭砸在地面,將石塊砸飛,石塊敲打無主的兵器,清脆如編鐘。
朱慈也是傻了,他一個射科大將,居然對書科夫子這門本事完全沒有防備,活該他被一招秒殺。戰陣之上,射科大將遇見書科,往往先封閉五識,免得被書科言語害了,朱慈只想對方那樣大力道,完全將夏弦當做了武夫,一點不記得山頂看到的夏弦還曾喚出真龍,是個書者。
這時候白不丁才緩過來,提著長槍一個一下了事,高平和朱慈,就這般死的悽慘。他看幾眼夏弦:“好個夏文絕,殺的憑痛快?倒是先撓我,自己搶了功勞。”
邊說他邊換馬,好歹是軍將所騎,就是和那匹劣馬不一樣,起碼四蹄完好,沖殺有力:“夏弦,上馬。”
夏弦搖搖頭,他發現自己在馬上還不如步行,馬上騎術不好,反而束縛一身本事,馬下步戰,反而簡單的多,可發揮出自己優勢。白不丁也不強求,沖身後叫道:“隨我沖,殺出去求活。殺不透,有死而已,軍漢一日,這條命早就賣了,誰拿去不是一樣?”
“他孃的,今天大約是能活了,叫那環眼賊瞧瞧,我等也能殺出去,省得他瞧人不起。待殺出去,我就跟了白將軍和夏將軍,就是那環眼賊打罵,我也不回那軍。”
說話的軍漢本歸屬於三將軍麾下,三將軍張飛,在大軍到來的時候走散了。張飛脾氣不好,打罵士兵常有,雖被劉使君訓斥許多,終不改脾氣。這位士兵見過三將軍打罵士兵,常說:“爾等軍漢太弱,俺一沖就散了,上了戰場也是個送命的活計……。”
士兵嘴裡的環眼賊就是張飛,乃夏侯老賊罵出來的名聲。這士兵也是瘋了,嘴裡吐的話完全不計後果,狂熱的跟在馬後,想著殺出去。那環眼的不得當,打罵了大家,上陣誰又為你搏命來?要不是劉使君為人好,這軍隊,誰知會不會散了?
老父老母也在這次遷徙的大隊中,他們的情況,會不會比自己這個兒子更惡劣?那鄰居家的小娘子,是否還記得我這個鄰家大哥?要是能活著回去,總要想想辦法湊些錢,說上一說,若成了,咱家也能有後……。只是,這亂世,打來打去的,誰知道要死多少呢,自己會不會死?
明兒個,興許這條命就還了閻王爺。“戰場上殺過人沒有?”要是閻王爺這麼問,還不得臊的低頭臉紅,殺個把人,也能抬頭和執生死薄的哥哥說話,要他下輩子給俺判一個畜生道就好。
就算不能做山林野獸,判個十八層地獄也不錯,那地獄裡再苦,還有活著苦嗎?幾百年前的那個佛教不是說了“人世間就是一個大苦海……”。
想著想著,兵刃交鋒,刀槍碰撞聲響起,他立刻回神,專注搏殺,這時候家裡親人什麼的都忘記啦!只有一個念頭“殺出去。”
殺出去,哪能那般容易?
曹孟德俯覽戰場,怒勒韁繩,那匹馬被勒的頭向上,長嘶一聲,整個立起來,看得人膽戰心驚,生怕丞相沒拉穩坐好,從馬上摔下。
“昔無英雄,使豎子成名。我曹孟德賬下,就無英雄乎?使兩個豎子成名。”
他馬鞭所指,山腳夏弦和白不丁沖殺,無一合之敵,只將殘肢斷臂比冰雹,紅血性命作大雪。生命,從未有此廉價。
曹孟德一句罵,那群人紅臉,只顧催馬,要想下山將那兩小子擒了,洗刷今日之恥。
當中有一將,盔甲雪亮,提碗口粗的大槍:“以為我軍無英雄乎?張郃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