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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千羽心疼地看著被他推倒打碎的兩個古董花瓶,很想用手捂住耳朵隔絕鐘聖雅的叫罵聲。鐘聖雅真是天生的演員,叫罵的潑語信口拈來,又踢又撞得把前來扭送她去警局的警察氣得幾次舉起拳頭想揍她。被扭拽上警車罰入牢房的鐘聖雅肯定會引起血煞人的警覺,他得趕緊撤離這個住房回到他的地盤。
鐘聖雅交代的事,季千羽不知該如何告訴兒子和莫辰。韓丹寧被關在鐘聖雅在第二附屬區租住的那間住房裡,給周圍人留下還有女人居住的認知,很明顯是引誘莫辰、曹深等人前去探查的陷阱,而鐘聖雅被陳罡一頓責打後成為暗行動執行人。陳罡大意了,可能以為鐘聖雅的名字也在血煞名單上,她又輔助做了很多惡事,不敢告密,只會拼命將功補過。沒有人比他季千羽更清楚鐘聖雅對鬼侍的執念、她想成為贏家的欲求。
被血煞人所抓的反抗組織重要成員除了莫睿浩,還有三個人。叛徒是莫睿浩準備交與名單的那兩個重要成員中的一人,轉交給馮茂竹的反抗組織成員名單也是那個人寫出來的,給韓丹寧指派誘套陳罡任務的人也是那人,希望能從韓丹寧口中撬取更多機密情報,那人的妻兒在血煞人手中。
機密情報由韓丹寧直接交給莫睿浩,由莫辰負責聯絡,莫睿浩召開會議商討行動,所以關鍵人物是莫睿浩、莫辰和韓丹寧。韓丹寧廢了,莫辰不知所蹤,血煞人只能撬開莫睿浩的嘴。莫睿浩硬扛著嚴刑拷問不吐露半個字,陳罡只好叫來鐘聖雅,讓她打掩護使得小區裡的人不生疑。他們將莫睿浩帶到關鎖韓丹寧的那套住房裡,以“韓丹寧的下場就是莫辰的下場”威逼莫睿浩。莫睿浩痛苦難忍,學著韓丹寧的樣咬舌自盡。莫睿浩死了,被抓的另外三個重要成員說不出有價值的資訊,複仇的血煞人殺了那三個人,連同莫睿浩的屍體一起丟入海裡。
陳罡等人正在追抓失蹤的莫辰和查不到行蹤的季流風,他們推測莫辰身上有份名單,而莫辰極可能聯絡上了季流風,名單若不是交給鬼侍就是要最終轉交給馮茂竹或曹深。在確認馮茂竹和曹深手上是否有名單之前,處於高位的馮茂竹和曹深暫時沒有生命之危。
季流風行蹤異常卻有報告回傳,馮茂竹、社研部和調查處的人不可能不生疑,卻沒有在明面上追查,暗查可能是有的,說明馮茂竹的人手架構已經比較牢固了,馮茂竹一派也清楚當前局勢,需要季流風不明的行蹤分散敵對勢力的注意力。
需要營救的人基本上被殺害,韓丹寧生不如死,不如死個痛快,如此一來,可以讓曹深將名單和大事要點轉交給馮茂竹,由馮茂竹一派決定如何處理。季千羽有些慚愧,他又一次欺騙利用鐘聖雅,代價極可能就是鐘聖雅供出他的身體秘密。若馮茂竹不念舊情,強行封查鬼地,強闖住房,他無力抵抗,好一點的是,馮茂竹向他要求更多交易。
他逃不了,只能守在祖墳處,唯一的希望在對馮茂竹的清理行動持抵制態度的豪貴那裡。他必須搶先手,藉助海健悅基金將那群豪貴聯系起來併成為飛天夢會館所有會員的先導力。到了這一步,他不得不站隊。不過站隊過程中有點需注意,豪貴中可能有司祿權暗組織一派的人。維系暗組織需要很多錢,不是強取豪奪到手的那些産權收益就能籠絡住天不怕地不怕的龐大的執行人群體,當初張炬就是吹誇海健悅的收益並許諾股權才獲取了司祿權執行人的助力,再說,能夠分到産權好處的人畢竟是少數,他一直懷疑有為暗組織提供經費的幕後金主,或者說陳罡背後有秘密大金主,說不定藉助站隊之機,他能查出隱藏極深的幕後金主。
兩天後,曹深派人到飛天夢會館經理辦公室告知季千羽,曹深擔憂直接轉交名單給馮茂竹的後遺症,不敢領著這份功勞,目前還沒找到不暴露自身的合適的交遞方式,但他會藉由工作之機加強暗防和暗查警力。
又過了一天,曹深再次派人轉告季千羽,軍警處迅疾封鎖訊息,拘留在牢裡的鐘聖雅被毒死。封鎖命令是軍警處要員胡智超徵得馮茂竹的同意後發出的,鐘聖雅所在的拘留所全部人員被一群軍警扣在所裡,名為清查,實則監禁以免走漏訊息。執行秘密任務的軍警裡有曹深的舊友,知道曹深是鐘明洋提拔起來的,所以偷偷把鐘聖雅的死通知了曹深。
季千羽覺得裡面有蹊蹺,鐘明洋的死沒有封鎖訊息,高調調查後以車禍定案,為什麼鐘聖雅的死會被封鎖情況,僅是擔心警局失職牽連到政府信譽而受到輿論指責嗎?以馮茂竹的辦事風格,像處理鐘明洋車禍案一樣,他會公開展開查證行動,找出背鍋人以正政府名聲。前任世督一家的情況處理關乎著馮茂竹的聲譽,更是馮茂竹立威建名的好機會。除非有人知道鐘聖雅為什麼不能活著,而且她的死對某些人事影響重大,暫不能走漏訊息。保密期間,究竟是什麼人想做什麼事呢?疑點在發出封鎖命令的人身上,不可能是除人名單上的馮茂竹,那就只可能是巧言說服馮茂竹的胡智超。胡智超跟陳罡有勾聯?!胡智超借用封鎖訊息試探馮茂竹是否收到名單,是否知道鐘聖雅的重要性?這樣的話,名單不能交給馮茂竹,以防身邊人有胡智超或陳罡的內線,馮茂竹不知情,反倒可以延緩危機。鐘聖雅的拘留案跟鬼侍有關,能看透人心的鬼侍卻沒有為難鐘聖雅,深諳拘留之道的胡智超和陳罡一定猜到了其中的奧妙,封鎖訊息是想佈局一張網,跟查鬼侍動靜的同時強訓一個人模仿鐘聖雅的姿態,假借釋放叛徒鐘聖雅之機收網抓魚,抓的就是鬼侍或鬼侍派出的接頭人。
看著監控螢幕上顯示出來的增多的蹲守人,季千羽輕輕一笑,他的身體秘密隨著鐘聖雅的死再無人知曉,他可不是一個不諳世道的小年輕,那張收抓他的網可以反利用。
他原本跟鐘聖雅商議好的接頭地點在他和愛妻曾經為兒子租住的那棟樓下,看到一個拿報卷敲腿的人經過,她就跟著走。她提前用公用電話撥打飛天夢會館客服電話,只需說四個字“十日勝出”。毒殺鐘聖雅前,胡智超或陳罡的人一定從鐘聖雅口中逼出了接頭方式,出賣過暗組織同伴的鐘聖雅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出賣鬼侍,同時希冀鬼侍的異能預知危險並使她脫險。
這張危網值得他冒險一試。為了能夠制服可能親自接人的擁有異能的鬼侍,胡智超和陳罡一定會派出血煞名單裡的精英。不清楚對手還會暗中採取哪些措施,他這次不能用彌六合。血煞名單裡的一部分人已被曹深的秘密人手盯住,另外,他要裝成富豪去保安公司聘請強壯的保鏢事先隱蔽在車庫裡,他要把喬裝鐘聖雅的人和收網的血煞人引入樓下車庫。反收網後,只要能撬開一個血煞人的嘴,至少可以指證陳罡。有據抓捕了陳罡後,胡智超若真是共犯,一定會有所行動,危情之下,胡智超難藏狐貍尾巴。
離鐘聖雅被釋放還有兩天時間,季千羽借用愛妻留下的電話號碼跟曹深商定好配合方案,借用一個很少到會館修療的會員身份到保安公司挑選了六個保鏢待命。接下來的兩天裡,季千羽故意製造鬼侍要外出的現象,讓賀青祥跑了好幾趟,將幾套新的被甲、頭罩、鞋子放到鬼所門前,還特別提了一捆報紙放在門前。
淩晨天不亮就要出發,季千羽強忍下趁夜去兒子那兒的沖動,靜靜地靠牆坐在愛妻影像旁邊。彌六合也靜靜地立在地上,赤紅的小眼珠對著季千羽寂然未光。
“若安排失策,我回不來了,讓賀青祥帶著桌上那張遺書去找風兒。若你不願意跟著風兒,就自由地決定去處吧。是我太笨,實現不了你的願望,還把黎天老祖宗的能圖體設想搞成現在這種慘樣。”沉默了很久,季千羽強展笑容,輕聲對彌六合說道,心裡卻痛楚泣淚。
彌六合仍舊沉默著像尊雕像。
季千羽想說句輕松點的話逗彌六合開心,但他說不出來。幾百年來跟彌六合在一起,他從未認真想過會有分離的一天,想當然地認為不會分離。當這種可能性來臨,他的心口痛得難以呼吸,而他必須把這股痛壓抑在心裡,痛得無以複加,突然很怕死。
伸手把彌六合拿起來抱在懷裡,頭輕靠在愛妻影像上,季千羽閉上雙眼,任由眼淚從眼角流出。突然,臉上有如清風拂過,季千羽睜開淚眼,看見黎天老祖宗的影像蹲在面前,瞬間情緒上湧,哭跪在面露溫柔笑顏的老祖宗影像前,像尋求撫慰的孩子一樣,把頭靠在影像的胸膛處。
還沒出發,他怎麼就産生了失敗的預想,他還沒有兒子勇敢,連兒子的自信心都及不上。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他忘了什麼是勇氣、什麼是希望,嘴上會教訓人,自己卻沒做到。
他的生命不是他一個人的,還有父母的,更是爺爺奶奶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威卡和彌六合把他從饑寒絕境中帶到了生的希望之地,他犧牲了女兒的幸福換來基業基礎,戈淩和愛妻給了他嶄新的生命歷程。
他向老祖宗們發過誓,一定不會讓天華之名埋沒。兒子的巡講已經開啟了人們的天華思憶,他還要在背後支援兒子繼續前行的步伐,直到兒子不需要藉助鬼侍之力也能穩立在那座大廈裡。
天亮後的那場戰鬥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