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不說清楚,不準帶他走進這個家門。”鄭霞的臉上聚起怒氣。
“我何時讓媽媽失望過?媽媽收到的那些資料裡,沒一個人比得上他,無論哪方面。”鐘聖雅昂起頭。
“你打算什麼時候帶他來?”鄭霞緩和下神情。
“我有安排,心裡有數,媽媽別催。”鄭聖雅自信地露出笑臉。
看著女兒美豔的模樣和戀愛中的情態,想著女兒的一番話,鄭霞既高興又擔憂,但她知道,現在問不出詳細情況,女兒倔強,不想吐露出來的事是逼問不出來的。
飛天夢會館裡,巡視工作的賀青祥又一次被會員團團圍住,他已經沒有什麼可進一步解釋的了。葉詠桐雖然挺著大肚,又是鬼侍老闆的妻子,但仍舊堅守崗位——值班巡夜,值班室裡的監控和值班筆記都有記錄,直到三個月前的一個不幸,她停止了工作,三個多月來,一直將自己關在鬼所裡哀痛失去的孩子。
那天下午,臨近下班時間,奇異的怪聲在鬼所裡震響,一直傳到會館。聽到異響的會員和工作人員跑出來,遠遠看見一片灰霾中閃現的可怕紅光。他也看見了,大膽朝鬼所方向走了一段距離,其他人跟在他身後。他們看見亂石崗上很多地方閃現出鬼火似的幽光,高處有幾團鬼臉般的火焰光,將飛在亂石崗上空探查和取樣的幾架無人機擊爆,鬼所二樓有三個張牙舞爪的紅色鬼影顯影在黑漆漆的窗戶上。他們很多人驚叫起來,一些人嚇得扭頭跑回會館和辦公區。他也嚇得渾身直哆嗦,想跑卻不敢跑。那種恐怖的逼人氣壓有些像那夜攝迫他的鬼場,但比那夜的恐場更甚。他想高喊“季總”,卻發不出聲音,像鬼壓床一般被魔怔了。突然,幾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傳來,清晰異常,是葉詠桐的聲音!站在最前面的他距離鬼所有一百多米,可他和緊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大膽的員工卻聽得清清楚楚,葉詠桐在哭喊失去的孩子,還哀求鬼侍老闆救孩子。
鬼侍的孩子,只有接手鬼地的私生子才能有生命延續,才有好生活可享受。傳聞首代鬼侍有一個婚生女兒,生活窮困潦倒,淹沒在芸芸眾生裡,無人知道她後來的結局,連一小塊墓碑都沒有。
鬼侍詛咒,鬼妻失子,古墳群怒,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但沒有媒體敢播報,政府不敢插手徹查,學術界默然禁聲。葉詠桐失去親子,說不定是件好事,只要鬼侍老闆一如既往地愛她。鬼侍老闆確實很愛她,還讓他打聽有沒有不要新生兒的人家,想為葉詠桐收養一個孩子。他去福利院看過,沒有剛送去的健康新生兒。稍帶殘疾的新生兒,鬼侍老闆同意收養,可福利院的人一聽是鬼侍收養,立即拒絕。他的熟人圈裡,沒有剛生下孩子的家庭。他想過,把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女兒過繼給葉詠桐,可妻子死活不答應,只同意葉詠桐可以去他家看看孩子。
葉詠桐有福氣,好朋友竟然是鐘聖雅,還幫她撿了個兒子。鐘聖雅被記者圍困,透過他將孩子悄悄轉送來鬼地,葉詠桐今後有精神寄託了。賀青祥嘆了口氣,苦笑著向七嘴八舌追問他的會員攤攤手,奮力擠出包圍圈,快步走出會館,躲進自己的辦公室。
“老公,鐘聖雅發簡訊給我,說她想來看風兒。”葉詠桐抱著兒子走進書房。
“我剛看到簡訊了。回複她,現在正熱潮,不合適,讓她多看點育兒書,以免跟別人聊天時出紕漏。”季千羽起身,從愛妻懷中接過笑得流口水的兒子,“來,爸爸抱抱。”
“鐘聖雅真的喜歡我們兒子?”葉詠桐微皺眉頭。
“你覺得呢?”季千羽笑問道。
“她抱風兒不到五分鐘,賀經理的車就到了。我把風兒交給她時,她一臉不高興。我躲在柱子後看到,她沒看風兒幾眼,一直東張西望。賀經理接過風兒後,她只顧跟賀經理說話,一點沒表現出報道裡描寫的她對孩子的關愛之情。我不覺得她喜歡風兒,她想來看的人是你。”葉詠桐醋味兒十足。
“哈哈哈,屋子裡好大一股酸味。”季千羽開懷大笑。
“以後扮保姆,你必須在臉上添幾道疤痕。”葉詠桐氣鼓鼓地撒嬌。
“好,我扮成那種受嚴重工傷的破相工人,看了就令人害怕。”季千羽騰出一隻手捏起愛妻的臉蛋。
“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幸運的是,養母是鐘聖雅,卻沒有盡過養育責任;保姆夫妻又老又醜,沒人願意接觸;支助生活費和學費的鬼侍夫妻身負詛咒,令人害怕。我擔心風兒對人生的認知亂掉,在學校還可能受到風言風語的影響,將來……”葉詠桐說不下去了,雙眼含淚。
“只要讓風兒明白一點,無論身世多悽苦多離奇,鬼侍夫妻才是真正養育他的人,雖不是法律上的父母和子女,但勝過血緣和法律所定的親情。所以,我們一定要堅持,風兒必須喊我們爸爸媽媽,鐘聖雅只能被稱呼為‘姨’。放心,鐘聖雅受不了那聲‘媽’,當姨都很勉強,她不會主動當眾跟風兒在一起,風兒想要的親情只能從我們這裡得來。只要我們的家庭教育得當,學校那點風言風語不算什麼,不過是孩子之間的氣話。每次家長會,你這個鬼侍之妻親自露面,我偶爾參加一次,看那些家長和學生還能說什麼。”季千羽安慰道。
“學前的家庭教育很重要,必須根深苗正。”葉詠桐說著,挽起袖子,一副大幹一場的架勢。
季千羽被逗樂了,對著咿咿呀呀的兒子學舌,含含糊糊地向兒子傳達愛妻的學前教令。看著父子二人咿咿呀呀的對話,葉詠桐的心窩裡暖流延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