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戰士始終沒有鬆手,依舊牢牢抓著她。
噗,噗噗——
雨點紛紛揚揚的從密雲裡灑落,打在幹燥冷硬的水泥地面上,很快濺起了一層薄塵,點點水跡逐漸連成一片,雷聲也遠去了。
身後不遠處傳來嘭嘭幾下關車門聲。
淩冽從k15上下來,立刻有戰士跑上來向他彙報情況。
“現在周幹事的妻子情緒激動,羅醫生…也很激動,還讓她去死…要不要採取強制行動?”
淩冽一聽,蹙緊濃眉,朝護欄那邊看了一眼,快步走到警戒線附近。
這時,羅溪重新蹲下來,盯著被她罵的體無完膚的王靜柔。
片刻,她緩緩道:“周道沒死,你還有機會,有機會重新站起來,有機會改變這一切。如果今天你這樣跳下去,就什麼都完了,那麼你註定是個失敗的人!”
她蹲在淅淅瀝瀝的雨線裡,等著王靜柔的反應。
淩冽站在不遠處,注視著她的側臉,那張小臉凍得煞白,被雨水打濕的碎發貼在耳側,肩膀上也濕了一片,但她一動不動,認真而專注的盯著王靜柔,沒有絲毫懈怠的樣子。
他旁邊的戰士還在等待指示,只聽他低沉的說了一句:“繼續待命。”
而王靜柔兩手被戰士控制動彈不得,只耷拉著腦袋,額前的亂發擰成幾縷滴滴答答的滾著小水珠,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低聲抽泣不語。
羅溪又繼續道:
“生命沒有那麼高尚,我們不過是自然界裡渺小的存在。
但它唯一珍貴的地方在於,只有一次,不能重來。
你只有一次能終止它的機會,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的話,我們不會攔著你。
但——”
她沒有繼續,微妙的停頓,終於引得王靜柔緩慢的抬起腦袋,彷彿用盡力氣抬起眼皮來,黑色的瞳仁像是蒙了層灰塵,一片晦暗。
羅溪盯著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捫心自問,真的——甘、心、嗎!”
她沒再繼續,只是那麼盯著王靜柔。
是啊,她甘心嗎,她不由問自己。
甘心受盡委屈,甘心一生失敗,甘心拋下幼女。
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女兒,她的心便痛的有如刀絞。
她當然不甘心!她又太多的不甘。誰又會甘心就這樣去死!
王靜柔那顆多年蒙塵的心像是突遇一場大雨,淋漓盡致的一場沖刷讓她的眼前豁然一亮。
陰雲化成雨水落下,天空的雲層漸趨稀薄,王靜柔的眼睛裡也像是被雨水沖洗過一樣的明亮。
看到她的眼神,羅溪知道她不用再多說什麼。
“把她拉上來吧。”她站起來,晃了晃蹲麻了的雙腳。
旁邊早已時刻準備著的戰士跑上去,幾個人七手八腳把王靜柔拖了過來。
王靜柔腳一著地,就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幾個戰士立刻麻了爪,不知道又是哪裡不對了。
“精神鬆懈下來,她才能釋放出來,別管她,一會兒就好了。”羅溪說。
“你剛才真的叫她去死?”淩冽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陰惻惻的問。
羅溪回過頭,皺著通紅的鼻尖抿唇一笑:“她不想死的,好死不如賴活著,誰又會真正想死呢?”
“那你還叫她去死?”淩冽睨著她,眼神卻不是責備。
“如果她真的想死,從她離開營地到現在,有大把的時間和方法去死。但直到我們發現她,她都還活的好好的,說明她根本不想死。她大概一直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