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董邈問道。
“汝姓董,乃鬷夷後人否?”影子開口。
董邈心中一驚,自己的祖上之事,從未和任何人提過,怎麼在這天牢之內竟會有人知曉?
黑影繼續又道:“其實不僅是豢龍,汝全族男丁對於猛獸之馴養界頗有天賦,想來那馴化狕獸之事,對汝而言輕而易舉罷!”
“你……你到底是何人?!”董邈大驚失色,這家族即將失傳的陳舊往事,為何面前之人竟能如數家珍般一一道出?他佯裝發怒,但心裡卻如同跌入了蛇窟一般,汗毛直立。黑影向後退了兩步,在火光中露出了真容——竟是秦王嬴政!
董邈頓時覺得再也站立不住,往地上撲通一跪,便開始叩頭:“陛下!陛下恕罪!下官不知陛下駕到,言語失敬!”
“且不論汝抗命不遵,遲到整整半日之事,僅憑今晚這短短的對話,便是大不敬的殺頭之罪!”
“陛下……臣初一才收到飛鴿傳書,便馬不停蹄地向鹹陽趕,跑死了三匹——”
“汝還敢在吾面前狡辯不成?!”秦王喝道,董邈頓時蔫了下去。
“陛下,想要如何處置下官……”董邈已近乎於絕望——君要臣死,那即便臣有將死人說活的理由,都只能先死了!
“寡人不要你的命,也不罰你千刀萬剮——”董邈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寡人只想知道,那些狕獸,到底被送去了哪裡?”
“陛下……”董邈突然面色一沉:“狕獸之說,怕是下官無法幫忙……”
秦王笑道:“你以為寡人不敢殺你?那便正好,寡人殺你給趙高看!你們二人之中,總有一人會先招!”秦王向門外高聲命令道:“給寡人將趙高宣進天牢來!”
【趙高秦王宮?地牢】秦王政廿五年正月初六夜半
趙高正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忽聽秦王半夜召見,登時感覺大事不好,卻只能硬著頭皮進宮。剛進天牢,便看到董邈被綁在刑具之上,渾身傷痕累累,地上卻沒有分毫血跡。秦王脫下了長袍,宛如地域中的吃人惡魔,手持一柄尖刀,正在等著自己。
趙高登時嚇得腳都軟了,不知秦王正在對董邈施以怎樣的酷刑,心中卻不斷告誡自己:看這情形,必是為了狕獸之事!想必董邈這小子尚未招供,否則也不至於遭受如此酷刑!如今雖秦王懷疑,卻沒有一項鐵證可以將我拖下水,萬萬不可鬆口!
“趙卿,雖然吾相信狕獸之事同爾沒有關系,可這董邈卻是百口莫辯——既然那幾封飛鴿傳信上明明白白寫有董邈的名號,吾等便在今日問清楚!”秦王冷笑著看著趙高,似乎已經將他看透了。
“陛下……如此嚴刑逼供,怕是……”趙高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卻看見秦王將一枚已經被燒至通紅的,半兩錢大小的鉛塊,放到了董邈的左臂上。伴隨著騰起的青煙中傳來董邈不斷的慘叫,一股血肉的焦臭撲面而來。再看,鉛塊竟已深深燙入皮肉——沒有一滴血流出,鉛塊卻幾乎憑借高溫而穿透董邈左臂上的肌肉!
趙高看得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他舉起袖子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顫顫巍巍地勸說道:“陛……陛下……這人……這人都昏過去了……陛下也累得大……大汗淋漓……”他努力調整著自己說話的語氣,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天色已晚,陛下明日還要早朝,不如將這董邈交予下官審問?”趙高心中盤算著對策,還大著膽子偷偷地觀察著秦王的臉色。
“如此甚好!趙卿不愧為我心腹重臣,能替寡人分憂!”秦王身上的戾氣似乎比剛才減弱了些許,但那雙怒視著自己的眼睛,趙高只看了一眼心中便七上八下地又沒了底。
秦王轉身便出了牢門,不忘吩咐獄卒:“將二人的審問過程記下!不得有半點隱瞞!”這一番話,聽得趙高徹底絕望了,這下即便他要與董邈密謀,也斷無他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