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輕蔑一笑:“酥酥啟蒙之事,本世子自會安排妥當,不用莫問那老婆子教,酥酥也能人人稱頌。”
不管是啟蒙恩師,還是往後相看姻緣,只要有他在,他自然都會為她安排最好的。
說完這話,不給姜玉珏任何機會,少年大步而去,徒留面面相覷的姜家人。
姜玉珏表情很不好看,端方少年屢次受挫,若不是不會拳腳,他怕是已經忍不住沖到跋扈的端王世子面前拔劍決鬥了!
姜程遠忽的輕笑了聲,他摸著黑須,意味不明的道:“玉珏你帶著明非回書院吧,酥酥的事,端王世子自有成算,不用咱們插手。”
姜玉珏愁眉不展:“酥酥若是在端王府吃了委屈怎麼辦?我們又都不在……”
姜程遠搖頭,眼底泛著看透世事的滄桑睿智:“端王世子很喜歡酥酥,酥酥又一向都很乖巧可人。”
姜玉珏怔然,像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姜程遠笑眯眯地呷了口茶水:“酥酥呀,有時候比你還聰明,她知道怎麼才能讓身邊的人越喜歡她,然後在底線內恃寵而驕。”
姜玉珏慢慢地回憶半年前,父親要續弦再娶,他不贊同也不反對,但還要將沒有血緣關系的小姑娘領進門記在名下當親女兒養,他最開始是有些排斥的。
他當時以為,雲娘和酥酥莫不然都是狐貍精變的,不然何以這樣會勾住人心?
雲娘如何暫且不論,就說酥酥,他見她的頭一回,小姑娘怯怯地瞅著他。
然後在小荷包裡摸了半天,掏出僅有的兩顆芝麻麥芽糖,忍痛難當得分了他最大的一顆作為見面禮。
那一瞬間,他覺得他收下的不是麥芽糖,而是小姑娘的真心。
是那種,就算我貧瘠困苦,但我所有的一切都願意同你分享的赤誠真摯。
打從那刻起,他就接納並喜歡上了小姑娘,養著當親妹妹來寵。
事實上,自打小姑娘的小荷包換成了大荷包,裡頭的糕點糖果就再沒少過。
姜還是老的辣,姜程遠遠比姜玉珏看的分明。
姜玉珏勉強放下擔心,點頭應允道:“那兒子明日就帶明非回書院。”
話到此處,父子兩人才想起從頭至尾一聲沒吭的姜明非,這反應,不太像魯莽沖動的小少年。
兩人回頭找尋,就見姜明非站在雕花門牖邊,怔怔看著端王世子離開的方向。
“姜明非?”姜玉珏不自覺又皺起眉頭。
十歲的小少年有些出神,好一會才聽他說:“所以酥酥現在是別人家的了麼?”
姜程遠吹鬍子瞪眼:“混賬,瞎說什麼,酥酥只要一天姓姜,那就是咱們姜家的。”
姜明非挎著肩,慢慢轉頭來,現出一雙水光滿溢的眼睛。
小少年可憐又自責:“是不是因為我?是我把酥酥弄丟的對不對?所以酥酥就不能回來了。”
廳中沒人說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先有姜明非將酥酥丟在西市的因,才有後來端王世子救人的果。
姜明非抽噎了聲,撚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忽而咬著牙說:“大哥,我不去書院,我要去武將營,我以後要做陛下面前誰都不能替代的大將軍,然後把酥酥接回來。”
少年這瞬間想的很明白,他唯有努力成為最為優秀的人,優秀到誰都不可替代,才能讓隔壁的端王皇親忌憚。
彷彿一夜之間,姜明非就長大了。
姜程遠倍感欣慰,此事不用姜玉珏決定,他直接道:“陛下尚武,前年設立娃娃營,你當真要去?須知那營裡頭多半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且每日操練極為辛苦,若有戰事,那也是必然要上沙場殺人的。”
姜明非抬頭看著父親,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堅決:“我要去,我讀書比不上大哥,去書院也只是浪費時間,且咱們房從文科舉有大哥一人就夠了。”
姜程遠撚著胡須笑了:“那就去吧。”
外頭的人常說他古板酸儒,但對自家孩子,姜程遠從來都很尊重他們的個人意見。
姜玉珏暗自嘆息一聲,他摸了摸小少年的頭,低聲道:“多努力,行事當如端方君子。”
兩兄弟的去向都有定論,姜玉珏回過頭來,眸光銳利地盯著奶孃怙媽道:“父親,怙媽要如何處置?”
端王世子離開的突然,沒能顧上這個刁奴老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