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眼淚。”夏楚鶴從懷裡掏出一塊淺白色的手帕,上頭的繡紋並不多,僅右下角小小一隻將飛白鶴,卻是用雲錦絲綢為底,金絲所繡,又是皇家宗室之物,其價值自然不可說。
“謝過閑王殿下。”孟雲楚起身行了一禮,搖了搖頭,雖是道了謝,卻沒有接下。
“嗤。”夏楚鶴見她眼眶通紅,淚痕還未擦幹便強作穩重,一時間只覺好笑,噗赫一聲笑了出來,又反應過來,幹咳一聲,頗有些尷尬,“抱歉。”
孟雲楚沒想到他會道歉,愣了愣,心知不該應下,卻也不知怎麼回話,癟了癟嘴,轉移了話題。
“閑王殿下怎麼會來這兒……宴會大抵還未散吧?”孟雲楚吸了吸鼻子,聲音沙啞,還帶著哭腔,軟綿綿的直要戳進人心裡一樣。
那針似乎是因為這一番跑動紮得更進去了,她方才跑得快了還不覺得,此時放鬆下來,只覺得腳底生疼,難以站立。
她身子搖晃兩下,夏楚鶴自然看出來了,也不顧她身上沾了泥點,見此處荒涼無椅凳,幹脆伸手拉著她便在臺階上坐下。
那青石板臺階因著風雨侵蝕,顯出了一個一個的小窟窿,粗糙得很,又恰逢深秋無日,冰涼刺骨。
夏楚鶴剛坐下就察覺了,微微一猶豫,便轉過身去,背對了孟雲楚,緩緩將披在外頭的長袍脫下,好為她墊上。
孟雲楚也顧不得腳下疼痛了,連忙起身,搖頭驚道:“殿下!”
君臣有別她還是知曉的,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秀女,怎麼擔得上一個親王如此照顧?更枉論坐上他的袍服了。
夏楚鶴轉頭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裡暖意濃鬱,他伸手壓了壓孟雲楚的頭發,安撫道:“坐吧,此處就你我二人,不會傳出去。”
“這……”
腳上疼痛的確難忍,但若要她真坐上親王袍服,她又不敢。
孟雲楚何曾想過,她在皇帝面前哪兒有如此規矩?即使知曉了他身份,也不曾有生疏半分客氣半分的打算。
夏楚鶴卻是板起了臉,拉長了聲音,道:“這可是我自己要坐的,你不過是順帶罷了……怎地,你還要管管我如何處理我的衣物?”
他在我的二字上下了重音,似笑非笑,似乎真有怒意。
孟雲楚連忙搖頭解釋道:“婢女不敢!”
“不敢還不坐?”夏楚鶴見她妥協,這才放鬆了臉色,眼底閃過一絲好笑,哪裡有半點怒意?
這家夥根本就是逗著她玩呢!
孟雲楚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微微放鬆了些許,這閑王也不像是個暴虐的性子,反而容易親近得很,讓人不由得放下心防。
她這麼想著,側身在那袍服邊角坐下,倒也不愧是雲錦,軟和舒適,又是秋服,便夾上了一層棉絮還是甚麼,即使是鋪在粗糙的青石板上頭,坐上去也絲毫不覺膈人。
孟雲楚不由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剛輕嘆一口氣,身邊的位置就凹陷下去了一塊,她抬頭,可不是閑王坐下了嘛。
夏楚鶴又從懷裡把那塊手帕掏了出來,隨手帕一起的還有一個小小的瓷瓶。
瓷瓶同體白淨,在光下泛著圓潤光澤,隱約可見內裡一層雲絮似的圖案,塞子是用的玉石,青色與白色交界處很好地密封起來。
“喏,這可是上好的傷藥,包紮一下吧。”夏楚鶴說完,似乎覺得還沒能說清楚,便看了孟雲楚一眼,又認真道:“你腳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