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還有,她下次來,不必攔著。”
“……是。”
廢宮。青色的瓦片在院牆上搭出一道道高高低低的線條,朱牆隔絕了內外的兩個世界,兩顆枯樹幹萎的枝幹彎彎曲曲折成詭異而悽美的圖案。
水袖在空中散開,如同在水中綻放的蓮,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鮮豔如同烈火般奪目的舞衣,在那人的旋轉下變作一朵巨大的花朵。
舞、舞、舞!
柔軟如蛇的手臂折成幾乎不可能做到的程度,纖長而白皙的手指執著舞扇,紅與白的交界,是極強的視覺刺激。
夏羽瀟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這幾日孟雲楚偶爾會來廢宮練習舞蹈,從一開始青澀生疏的舞步到如今嫻熟且帶著靈氣,他受到的沖擊是最大的。
孟雲楚將舞扇一收,鬆了一口氣,額上的汗珠順著臉頰垂下,她皺著眉頭卻沒有伸手去擦。
這身舞衣是夏羽瀟暫借給她的,從其中的材質便可以知道是它的價值是多麼珍貴,她可不願意拿它擦汗。
一隻手伸了過來,下一秒孟雲楚面上的汗水便被手帕拭去。她抬頭看去,卻見夏羽瀟收回了手,繃著臉,眼底卻有一絲不自在。
夏羽瀟見她看過來,掩耳盜鈴般將手帕收起來,握拳放在嘴邊,幹咳一聲,移開了視線。
孟雲楚心中覺得好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看向夏羽瀟,點頭道:“小太監,謝了!”
夏羽瀟抿了抿唇,眼裡墨色一閃而過,並未回答,只微微點了點頭,心裡卻不由得疑惑不解,對自己莫名其妙的動作感到有些困擾。
他有潔癖,從來不願意與人過於親近,更別說什麼幫人擦汗了,可剛剛他卻是毫不猶豫地伸手了,竟然也沒想到什麼髒不髒的,似乎這些都不重要了。
不對,不對。這個情況,絕對不對勁。
陌生的情緒讓他有些迷茫,他僵硬著身體,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落到孟雲楚身上,頓了頓,還是道:“我有公務在身,先走一步。”
話音剛落,他便不見了身影,留下孟雲楚在原地吐了吐舌頭,自言自語道:“什麼嘛……這麼急著幹什麼,跟有鬼索命似的。”
她說完便被自己嚇了一跳,左右顧盼幾眼,才想起這裡是廢宮,也是禁地,無人敢進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宮裡的忌諱多得是,上回一個秀女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個死字,竟然被嬤嬤罰去清洗恭桶,連續三日身上那股臭味都沒能散去,幾乎成了眾人閑時的笑料,不過幾日便稱病回去了。
孟雲楚一邊後怕一邊往外頭走去,轉過幾個轉角回到了儲秀宮後一處少人的宮巷,便見白溪正站在門口,正翹首以待著什麼。
白溪見了孟雲楚,這才鬆了一口氣,快跑幾步拉著孟雲楚進去,嘴上教訓道:“你又跑哪兒去了?險些被嬤嬤給發覺了!”
“沒有啦!”孟雲楚幹笑一聲,有些心虛地轉移話題,“嬤嬤又怎麼了?”
“還不是宴會獻舞的事情?”白溪左右看了一會兒,見無人在才低聲跟孟雲楚解釋,“獻舞的名單出來了,幾個秀女沒能得到名額,正鬧著呢,你趕緊回房去,省得他們又拿你出氣。”
“我可不怕她們!”孟雲楚撅著嘴頂了一句,眼睛睜得圓溜溜地看著白溪,期待道:“有我嗎?”
“……”
白溪沒有回答,孟雲楚見狀,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卻也只好聳了聳肩,強行打起笑容,自我安慰道:“沒辦法,畢竟我沒有跟著你們練舞,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你學得可不輸我們。”白溪深嘆了口氣,她並不是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只是覺得過一天是一天。
孟雲楚也耷拉著腦袋,情緒有些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