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江新桐對他的感情慢慢淡去,能夠以長者的姿態回顧往事,摸索到這段後悔莫及的回憶,那會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他無從得知,也不想知道。
他幾乎想逃。
麥陽春清楚,他對自己的未來都還存在迷茫,沒辦法承擔另一個人的前途。
江新桐卻不給他這個機會,輕巧地抱住他,駕輕就熟地把臉埋進對方的肩窩,“……你為什麼生氣,是因為我沒跟你商量?”
麥陽春難得沒有推開他,聲音帶著凝重:“你是不是覺得,你為了我去z大,我就會答應你和你在一起?或者說,你利用我的關心,用乖乖去清華當做威脅我的條件?”
“……什麼?”江新桐的呼吸窒了一下,麥陽春能明顯感覺到肩窩的濕熱有片刻的消散,“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怎麼可能會……”
他的聲音漸低,最後直至含糊。
兩個人維持著這樣的動作不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中的雲捲了又舒,飛鳥有了幾個來回,蟬鳴不停,只有空氣還在凝結冰凍,江新桐才示弱地開口:“如果你真要這麼想——”
他慢慢起身,珍重又虔誠地雙手捧起他的臉,向來幽深難測的眼睛深刻地顯露出情動來,他用著往常那種繾綣的音調,卻少了狎暱的意味,緩聲道:“我在清華和你異地戀,還不如就在z大追著你一輩子跑。”
當、當、當——
空氣又恢複湧動,圖書館、教學樓、寢室都開始傳來微小又熱鬧的動靜,每道窗戶、每扇門後,都朦朧地映出人影疏朗。
起床鈴響了。
這是麥陽春單方面冷戰的第三個星期,也是整整第十五天。
他自認不愛冷戰,但江新桐這個人實在讓他改了規矩。
白雪看見江新桐等在教室門口很多次,等的是誰很顯然,但每次麥陽春都視作不見地擦肩過去——這麼說也不準確,因為他連肩膀都不想擦,幾乎是躲瘟疫一樣地閃過去。江新桐居然也前所未有的服著軟,是一種認輸而不敢輕舉妄動的姿態,與之前的強勢大相徑庭。
這倆人是真的鬧翻了。
白雪敢肯定,不是以前那種摟摟抱抱親親舉高高就能解決的情感問題。
“陽陽,怎麼了嗎?”
週六的上午格外美好,她搬著小凳子坐在床邊,擔心地看著賴在床上的人:“是不是生病了?”
麥陽春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說:“感冒了。”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呢。”白雪揶揄地笑了笑,“上次也是某個小朋友躺在床上鬧別扭?”
麥陽春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哼,別別扭扭地看向別的地方,卻眼尖地看到了放置在牆角的玫瑰木吉他,“你……你的東西?”
“……不是啊。”白雪愣了一下,神色猶豫,“你不想看見它?那我拿出去好了。我本來想給你聽聽我最新學的曲子。”
“他沒拿回去?”麥陽春倒是很平靜,一雙眼睛黑白分明。
白雪小心翼翼,“沒有,一直沒有,他說讓我好好學,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心二意。”麥陽春拿對方曾經責備過自己的話小聲罵回去,隨後躊躇地說:“你……給我彈一曲呀?我好睏了……”
白雪走過去撿起,釋然地笑罵:“還把我當真人版催眠音樂盒了,小孩子。——想聽什麼?”
“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