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心裡猛然一顫,不自覺的就擺正了態度,“我……不知。”
“溫賢公,前朝天宇十八年的進士,二甲三十五名,我們溫家第一位考出來的讀書人,你可知道這後面的代價是什麼?”
溫良沒有說話,他從來沒有去了解過這個,只能沉默。
“咱們老家在山西,從山西那樣的山窩窩裡到京城來的路費,是一大家子幾個房頭的人一起節衣縮食衣不蔽體換來的,家裡老老少少都在啃著樹皮過日子。溫賢公一雙布鞋,還怕路上走破了到京城遭人恥笑,一路草鞋赤腳走到皇城底下,才換上的布鞋。”
溫良看著那上面已經看不清楚字跡的牌位,有些錯愕,他溫家的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窮人?
“你以為這考上就完了?”溫瓊與指著牌位道,“家中沒有半點關系,泥巴點子沾一身的人家,懂什麼叫官場,懂什麼叫做官?不過十多年,就被人當做替罪羊罷了官。”
溫良越發錯愕,溫瓊與卻又接著往下指,“溫賢公終其一生的努力,不過是給了溫家人一個走出山溝的機會,你可知道這裡面多少人,一輩子的努力,也沒能邁過七品的門檻。
而如今你現在所處的環境,都是以往一代一代人用血汗換來的,只有溫家的子孫一代一代地往上,才能保持我們家族的榮耀,這是我們每一代溫家子孫的責任。
你說你是長房嫡子,你說你用功讀書,這就夠了?你心裡有你身為嫡子,身為溫家繼承人的覺悟嗎?”
溫瓊與的聲音不大,像是蘊含了某種力量,似乎不是他在問溫良,而是面前的那一塊塊牌位後的溫家祖先在問他。
他心裡生出了一些他從未有過的情緒,讓他的心情莫名有些激蕩。
他再次開口,原本的乖戾情緒已經去了大半,“可我還能做什麼?父親不是說,我只要好好讀書就行了嗎?我也一直在好好讀書,可為什麼,父親總是對我不滿意?”..
溫瓊與終於轉過身,黑暗中,溫良不大能看得清他的眼睛,但他能感覺到那兩道視線實實在在地落在身上,讓他無從迴避。
“讀書,是用心去讀,書是讀來用的,不是隻讀來考試,若你實在不能學以致用,那你實實在在老老實實地潛心苦讀也無事,可你偏偏一邊讀書,還要一邊去招惹是非,你覺得是用了全部的心力嗎?”
看著溫良神色間露出幾許不滿,溫瓊與問道:“那喬家次女,你與她是如何勾搭在一處的?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男女之防,你學到哪裡去了?
若非這喬玉寧,你如何就陷入到她們姐妹二人之爭裡去了?便是你當真心有所屬,也該與長輩說清楚,如何,家中的長輩還不及你認識幾天的女子更可靠?”
溫良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他一直覺得自己與喬玉寧是兩情相悅,只是因為有人從中作梗,才會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個境地裡。
可父親這會兒的話,像是忽然間給他混沌的過去劈開了一道裂縫,漏進來幾縷光線一般,他有些不相承認,自己從前似乎真的做錯了。
“再說嘉禾公主,當初你與嘉禾公主發生那件事情,我不管這中間有多少人做了手腳,就你所在的地方到花園這麼長一段路,你都沒有察覺出問題,就能說明,你不夠機警。
且,那日是什麼日子,你是什麼樣的狀態,花園裡都是女眷,你但凡有一絲清醒,就該知道,那地方你不能去,所以你與嘉禾公主的婚事,就算是被人算計,你自己也有責任。”
“爹……”
對於跟嘉禾公主的這門婚事,溫良覺得自己一肚子委屈,從來沒有想過,在父親眼裡竟然是這麼看的。
溫瓊與沒理會他的委屈,接著往下道:“還有這一次的事情,你可知道錯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