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餘秋打斷他們,拉起孟修,“你先把你的衣服換了,生病可不好受。”
餘秋找了衣褲給孟修,推進去浴室換衣服。在孟修換衣服的這段時間,餘秋斜睨著永襄,似乎在威脅:“別給孟哥添堵,知道嗎?”
永襄點點頭,他也不想給孟修添堵。
孟修換了衣褲出來,接過餘秋遞過來的幹毛巾揉著頭發,眼神裡的冰冷還在,盯著永襄,說:“現在給你爸媽打個電話吧。”
永襄拿出手機,抬頭偷看一眼一直盯著他的孟修,一臉沒商量。於是永襄深吸一口氣,撥了老媽的電話。趁電話還未接通的時候站起來走到窗邊。
外面的雨還是一如既往的大,能聽得出接通電話後老媽欣喜的語氣,老媽確認了一遍永襄的確在餘秋家,孟修已經找到他了,他平安無事,沒淋多少雨,不會感冒才掛了電話,轉過頭來,孟修還在看著他,他說:“我打完了。”
孟修不耐煩地瞪他一眼:“這些你該做的事還要我來提醒。”
隨後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餘秋和永襄瞬間有些擔憂,餘秋問:“你沒事兒吧?”
永襄也從視窗過來:“一休哥,你感冒了,你淋了多久的雨啊?”
“沒事兒,沒多久。”
送永襄父母回家之後他先去了他爸媽墓前。既然永襄沒事他也不必急於一時帶永襄回來。他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他感覺到腿麻之後他才反應過來他淋了很久的雨。
餘秋去煮了一壺姜湯,孟修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擔憂的永襄,捂著胸口,他的心跳現在還很快,自從老媽敲開他的門問永襄在不在的時候,自從他看見老媽聽到他說不在一臉焦急的時候,他的心跳就開始劇烈起來了。
孟修說:“沒嚇著你吧?”他有些不確定,今晚他的確發火了,他努力壓制著可還是沒有完全壓下去。
那樣的恐懼他不想再來一次。
永襄搖搖頭,他的肚子還在隱隱作痛,許強他們打的加上孟修十成十的力道,他覺得自己已經很能忍受疼痛了,或者說,是習慣了,不不不,也不是習慣,畢竟他不是經常被打,應該是看透了,就算他說疼也沒有人會關心,而關心他的人他不想讓他們知道,讓他們擔心。
姜湯還在煮著,餘秋過來拿出手機看著孟修:“來一局?”
孟修也拿出手機,他的手機濕透了又抹幹,開機之後竟然沒有影響。
孟修說:“好啊。”
遊戲的確可以發洩,所有憋在心裡的、不憋在心裡的情緒都可以發洩。外面的雨還是大如傾盆,永襄不玩遊戲,餘秋和孟修都沉浸在遊戲裡,他呢,他拿起桌上餘秋的煙和打火機,走到窗邊。
餘秋的衣服對於他來說還是有點大,而且是他最討厭的灰色。
永襄撩起衣服,看看自己肚子上的傷,紅了一片,右邊倒數第二根肋骨那裡還有一小片青紫。然後他感覺到一束目光,他抬起頭。
孟修死了,在遊戲裡。在複活的幾秒過程中他抬起頭,旁邊的永襄已經不見。他的視線從這邊延伸到窗邊,看見的就是永襄叼著一根煙,煙霧緩緩地向上飄去,模糊了永襄的半邊臉。
永襄撩著衣服,露出腰的側面。永襄抬頭的時候,眼裡淡漠又憂愁的神色還沒有褪去,整個人在雨幕的背景下好像特別引人注目,又好像一個躲在角落裡的小透明。有些人本來就普通,只是電視裡鏡頭會一直跟著他。無論是誰,鏡頭一直跟著,被人這麼關注著,都會成為主角。
那是一種孟修很熟悉的憂愁,孟修經常會有那種情緒。夾雜著成長的孤獨,夾雜著迷茫無措,夾雜著力所不及的擔憂。
這個時候孟修的心髒好像突然就安靜下來,他感受到了來自現實的資訊,不再是幾年前那種恐懼。
餘秋說:“孟哥,你活了。”
沒得到回應,餘秋抬起頭順著孟修的目光看去,發現孟修在和永襄對視。永襄已經放下衣服,叼著煙笑。餘秋只看出一臉痞氣。
餘秋再看看孟修平靜得近乎發呆的臉,腦海裡忽然覺察出有些不妙來,卻又無從說起。這是一種直覺,與孟修相處十幾年産生的直覺。他太瞭解孟修了。
也許,他得做好接受同性戀的心理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