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眼前這些人與自己有什麼關系……眼前變得白茫茫一片,所有人都欺騙他,所有人都懷著惡意……
“蕭太妃殘害妃嬪,事情敗露,瘋癲報複,胡言亂語,擾亂朝綱,可惡至極。諸位愛卿不要相信她。”劉太後揚起洪亮的聲音,氣場全開,掌控全場,“來人,將兇犯蕭太妃拖出去,斬立決!”
“蕭太妃不甘心事敗被處死,才編造謊言狠狠反擊,破壞太後娘娘與陛下的母子之情,擾亂朝綱,她才是撼動大燕國根基的罪人!”劉嵐徹走出去厲聲道,氣魄驚人,“諸位千萬不要被這惡毒的罪人騙了!”
“哈哈哈……哀家再惡毒,也比不上逼死蘇賢妃的劉太後惡毒!”蕭太妃悽厲地狂笑,平日裡溫婉慈和的面容此時布滿了森厲的詭笑與快意恩仇,“陛下的生母是蘇賢妃還是劉太後,只要燕王去查,就能查個水落石出!陛下,你被騙了十八年,還要繼續被殺死你生母的養母騙下去嗎?”
慕容文暄呆滯地看著她,沒有任何反應。
蘭卿曉嘆息,此時的陛下必定生無可戀。
大臣們、女眷們面面相覷,紛紛嘆息,怎麼會變成一出鬧劇?
兩個侍衛抓住她,她發瘋般地掙脫開來,一陣風似的沖向金漆盤龍柱。
砰的一聲悶響,她緩緩滑落,盤龍柱的另一邊又留下一汪鮮血。
蘭卿曉感傷不已,這對母女選擇了一樣的死法,血濺金殿,壯烈而亡。
蕭太妃為了親生女兒的恩寵與餘生的榮華富貴,不惜一切代價地殺害其他妃嬪,為親生女兒掃清得寵的障礙,不顧自己的安危,不管自己的下場會是如何。這樣一顆慈母之心,不計較個人得失,令人唏噓感喟。
然而,她以別人的性命為代價,成全她的慈母之心,手段太過兇殘冷酷,觸犯律法。落得如此下場,是她咎由自取。
蕭太妃的近身宮女紫蘇以手代步爬過去,哀痛地哭喊:“太妃娘娘……太妃娘娘……”
劉太後冷酷地下令:“抓住!”
那兩個侍衛立即抓住紫蘇,紫蘇激烈地掙紮也無濟於事。劉太後再次下令,紫蘇被侍衛拖出去,即刻處死。
新年伊始發生的幾樁撲朔迷離的命案,終於告破,落下帷幕。
月夫人抱起月昭儀,傷心地哭:“輕兒,你怎麼這麼傻……”
蘭卿曉的心裡不好受,最可憐的莫過於月昭儀,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不過若她活著,想必也是備受煎熬,飽受嘲笑與傷害,或許死了就可以免去不少痛苦與折磨。
不少人竊竊私語,有人議論蕭太妃實在該死,有人同情月昭儀死得冤枉,有人揣測陛下的生母究竟是不是劉太後……大殿亂成一鍋粥,那些大臣細思極恐,劉太後把持朝政,是否有別樣的心思?
“月侍郎節哀。”燕南錚淡淡道。
“月昭儀進宮本就是個天大的錯誤,月大人,哀家準許你們帶回她的時候回去安葬。哀家會吩咐下去,月昭儀從妃嬪名冊裡除名,你可有異議?”劉太後的語聲冰冷而威嚴。
“微臣沒有異議,謝太後娘娘體恤。”月侍郎下跪謝恩。
爾後,他和月夫人、月家女兒架起月昭儀,拜別後一起退出大殿。
元宵宮宴進行到這兒,誰還有心情吃喝下去?
劉太後站在中央,冰冷的目光掃視全場,不怒自威,“陛下是哀家親生的兒子,陛下與哀家的母子之情,任何人都無法離間、破壞!諸位愛卿不要聽信那瘋癲女人的話,哀家的話就放在這兒,今後誰再提起此事,從嚴懲處!”
大殿一片肅殺,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低著頭。
蘭卿曉第一次親眼目睹劉太後面對群臣時的霸氣與鳳威,有點目眩神迷。
大燕國最尊貴、手握生殺大權的女子,面對各懷心思的群臣不再是一個嬌弱的女子,而是不讓須眉的鐵娘子。
爾後,劉太後揚長離去。
蘭卿曉看向皇帝陛下,劉嵐徹也轉頭看去,“陛下,沒事吧。”
慕容文暄癱坐著,神色呆滯,目光渙散,顯然還沒有從巨大的震驚、無法確定的真相裡回神。
她知道,現在他的心裡橫著一個巨大的問號:劉太後究竟是不是他的生母。
“陛下,不要聽信那個瘋女人的話,她不甘心事敗反擊太後娘娘,死了也要讓你們母子倆不得安生。”劉嵐徹走過去,語重心長地勸慰,“若你不是太後娘娘親生的,太後娘娘怎麼會親手拉扯你長大,撫養你成人?怎麼會扶你登上九五至尊的寶座?怎麼會殫精竭慮地替你守著江山、寶座?陛下捫心自問,這十幾年來太後娘娘做的哪件事不是為你日後親政鋪路?”
“舅舅,那麼多老臣上奏要母後還政於朕,為什麼母後不肯讓朕親政?”慕容文暄迷茫地問。
“太後娘娘不是戀棧權位,而是你還未弱冠,還看不清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的心思,無法駕馭他們。他們混跡朝堂、官場多年,個個都是人精,論謀算人心、陰謀詭計,陛下鬥得過他們嗎?”劉嵐徹低聲道,諄諄教誨,“太後娘娘是想過兩三年再讓你親政,陛下就不容易聽信某些別有用心的大臣的讒言,就不會被他們欺瞞、欺負,淩駕於皇權之上。”
“母後真的這麼想嗎?”慕容文暄依然迷茫,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