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劉嵐徹一起踏入,前院空曠而荒涼,只有兩個衣衫襤褸、面容髒亂的女子坐在屋前曬太陽。
這裡的殿室、房屋比宮人的住所還要殘破、斑駁,空氣裡好像有一股發黴、腐臭的氣味,十分惡心,劉嵐徹連忙捂嘴,“卿卿,你聞到了嗎?”
蘭卿曉點頭,也用廣袂捂住口鼻。
這時,一個中年宮女走過來,上下打量他們,態度還算恭敬:“這位公子是……”
劉嵐徹一身錦袍,披著羽白大氅,自然是名門貴公子的氣勢,宮人即使不認識,也不敢小瞧。
“你可是這裡的管事嬤嬤?這位是劉大將軍,來這兒看看。”小星連忙介紹。
“原來是劉大將軍大駕光臨,奴婢失敬。”管事嬤嬤自稱姓馮,態度卑躬屈膝,一臉的諂媚。
“楊庶人的屍首在哪裡?帶本將軍去瞧瞧。”劉嵐徹端著架子道。
“請大將軍跟奴婢來。”馮嬤嬤賠笑道,在前引路。
“楊庶人的屍首如何處置?”蘭卿曉問道。
“楊庶人是剛進來的娘娘主子,又是楊右相的女兒,上頭沒吩咐,奴婢不敢妄動,就暫時放在一間空房。”馮嬤嬤如實說道。
越往裡面走,腐臭的氣味越濃烈,燻得人快吐了,好像整個春蕪院的每個角落都繚繞著這種難聞至極的氣味。
房屋破敗,朱漆斑駁,房梁、旮旯角落結著蜘蛛網,好似斷井頹垣,堪比乞丐住的地方,又髒又臭。
有的人坐在院子裡曬太陽、抓蝨子,有的人靠著門板打盹兒,有的人給另一個人梳頭,有的人抱著枕頭當作兒子哼著兒歌,有的人摳腳摳鼻子撓著身子自言自語……
這些女子大多三十歲以上,衣裳灰暗髒亂,秀發似稻草、鳥窩,面容髒汙,雙目無神,即使有外人來了也不會睜大眼睛看看。
蘭卿曉注意到她們的眼眸大多渾濁、無神,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這些下場悽涼的女子,日日夜夜在這兒等死,無聊地打發漫長的時光,日月煎熬,飽受精神折磨。其實她們曾經也有或清麗或嬌媚的如花容顏,曾經也穿著或清雅或張揚的錦繡衣裳,曾經也有一段或幸福或相敬如賓的美好姻緣,曾經也有或璀璨或錦繡的人生……
只是,如今她們的容顏如飽受摧殘的枯萎之花在寒風裡瑟瑟搖曳,額頭荒蕪,內心荒蕪,餘生荒蕪。
稀薄的陽光好像照不亮這裡的陰暗灰黑,照不暖這裡的陰寒潮濕,她們生命裡華美的綢袍已經被歲月的蛀蟲啃噬得千瘡百孔,只剩下醜陋的汙點。
蘭卿曉感慨頗多,那些被處死的妃嬪倒不是最可悲的,春蕪院的女子才是最可悲可憐的。因為她們度日如年,要把這絕望的餘生熬到最後一日,而這最消磨人的意志。
走過每一處,他們就看見皇宮裡最不堪的一幕幕。
雖然劉嵐徹在艱苦的軍營、物資匱乏的北疆歷練了幾年,但那是屬於男兒的粗獷與豪邁,跟這裡的髒亂、汙穢還是兩回事,再者他到底是簪纓世家、錦繡堆裡長大的,因此覺得這些太過不堪入目。
終於來到停放屍首的房間,馮嬤嬤笑道:“大將軍,楊庶人就在裡面。”
“你當真要進去?”還沒進去,他就聞到一股古怪的味道,連忙捂住口鼻。
“大將軍在外面候著吧。”蘭卿曉徑自入內,小星跟進去。
劉嵐徹忍了又忍,還是進去了,為了卿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楊庶人躺在一張木板上,蓋著一張灰黑的白布,蘭卿曉伸手去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