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固義手中的刀有些握不住了。
他左手顫顫地捂在流血的胸膛上,眼前有些發黑。
他不後悔,趙固義模模糊糊想著,他本就想好的,死了就死了。
但他還有些遺憾的事情,下一擊他許是受不住了,有些話,他想現在說,不然就沒機會了。
趙固義將刀撐在地上,終於艱難轉了身,他看向院中,但已經看不清了。
“寶兒,”他輕聲說,聲音有些發虛:“我的寶兒,告訴寶兒,她爹沒本事,讓她娘死了,讓她挨餓。以後,讓寶兒和幹爹幹娘好好過日子。”
臨了臨了,他最放不下的,也只是那個瘦巴巴、不怎麼說話的小丫頭罷了。
但他不後悔。
他身後,臣先和瑞千又舉起了劍,現在他們意氣風發,等這事終了,他們便是修仙界最有名氣的少年英才。
劍刃對準了趙固義的後背。
趙固義強撐著轉了身,正對著敵人。
他有些站不住,也看不見了,於是拖著身體靠著牆,努力舉起了刀。
周圍一片靜謐,院子裡有隱隱的抽泣聲。
他們身周窺探的視線也安寧下來。
已成定局。
臣先的衣袖飛起,一擊即出。
忽然間,小院的門開了個小縫,隨著嘎吱聲,走出了一個顫巍巍的身影。
穿著褐色衣服的男人走了出來,慢慢走到了兩邊人的中間。
他這身衣服很好認,臣先和瑞千都認識,這是門派裡做事的凡人的奴僕服飾。
臣先腦中有些模糊,不知道這人要做什麼。
但這人已經動了,他聲音在發抖,但語速很快,決絕。
“我是凡人,是首飾匠人,在道天門做事,為了看病重的妻子一眼,誤了女仙長的珠釵,全家即將被殺,於是我們來魔教求庇護。”
臣先不知道他說這些做什麼。
但首飾匠人一刻不曾停頓,立刻說了之後的話:“我們感激魔教的大人救了我們全家,我的女兒得救了,但這位魔修大人,也是一個女孩的父親。”
“我不能為了讓我的女兒有父親,就讓另一個孩子沒了父親。”
“事情由我始,”首飾匠動作飛快,從袖中拿出一把極為鋒利的小刀,這刀用來雕金非常利落,割人的脖頸更加鋒利。
他的手在脖子上一揮而過,血花便綻在了身前。
他喉嚨斷了,說不出完整的話,但仍然斷斷續續的說出了含糊不清的幾個字:“便……由我終。”
首飾匠幹脆利落死了。
誰都沒想到會有這種發展。
在臣先的規劃裡,更是沒有這樣的變動。他迷迷茫茫看著他的屍體,不知道凡人怎麼能擾亂他的計劃。
現在,他該怎麼辦?
事件的起源已經沒了,他們還要不要殺了這個魔修?
如果殺了,會不會顯得他們咄咄逼人,引得魔教不快,也讓掌門責備?
但若是不殺,他們之後的名氣便受了些影響。
臣先掙紮了片刻,終於開了口:“既然事件已平,便如此罷了。”
他一揮手,便帶著小師妹離開了。
門內的人立刻沖了過來,含著淚將屋外的一具屍體和一個已經意識模糊的重傷員搬回了房中。
他們關上門的那一刻,屋中的傳送陣便有了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