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銀雪大約是覺得自己突然犯了神經,竟然想也沒有想,就撲在了樓允的身上,那木棍精準地打在柳銀雪的後背上,疼得她瞬間眼冒金星。
柳銀雪有種自己立刻就要去見閻王的悲催。
想她可真是不容易,家裡人給她挑夫婿,挑來挑去都不滿意,總覺得這世界上就沒有配得上她柳銀雪的男子,結果一不小心,一道聖旨忽然下來,將她給賜進了祁王府。
這汴京城,誰不知道祁王府是個坑?
祁王世子殺人如麻,手上沾了多少人血姑且不提,就祁王府這一團亂麻,那簡直和她和睦友愛的柳家完全不能比。
父子不睦、母子不睦、妯娌不睦、婆媳不睦、兄弟不睦……
柳銀雪進了這狼窩,並沒有要將這一團亂麻都理順的偉大志向,她也不想當那人人稱頌的散發著金色光輝的聖母,但是,樓允好歹也是她的丈夫,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自己的面前被樓啟明幾棍子打死。
這一棍挨下來,滿屋都安靜了。
柳銀雪撲在樓允的身上,感覺自己完全就直不起腰來,這老王爺是真的狠,這是真的要把樓允往死裡打啊,樓允的身體還沒有好呢。
這都是些什麼事?
而從未想過會有人撲上來為他挨棍子的樓允整個兒呆住了,他保持著下意識的攙扶柳銀雪的動作,呼吸頓了又頓,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秦繪沅,她陰陽怪氣道:“娶了媳婦兒就是不同,連捱打都有人替了,你父王可是幫你娶了一個好媳婦兒啊。”
當著樓啟明的面,柳銀雪不想將場面鬧得太難看,沒理會秦繪沅的話,她直了直腰,感覺到一陣痠痛襲來,她強行忍著,對樓啟明道:“父王,您誤會了,這事不怪樓允。”
樓啟明沉默,震驚於柳銀雪竟然為樓允擋棍子。
柳銀雪繼續道:“那王夫人知道我回門,本就是專程來看我笑話的,她自進門起就一直在說樓允的不是,說我嫁了個亂七八糟的丈夫,更甚至……”
她的話音頓了頓,覺得那句“有娘生沒娘養”的話實在太過傷人,她不想再次揭樓允的傷疤,沉聲道:“那些更過分的話,我實在是說不出口,連我都不能忍,更何況樓允,樓允若是能忍,他便枉為男兒。”
屋內安靜了半瞬,樓啟明丟開手裡的棍子,忽然捂嘴咳嗽了幾聲。
方慧敏上前去扶他:“父王,四弟妹性情敦厚,她既然都說不怪四叔,想來真的不是四叔惹事在先,那王家的管不住自己的嘴,也站不住一個‘理’字,您就別生氣了。”
葉惋惜趕忙附和:“是啊是啊,父王您要仔細身體啊。”
樓啟明擺擺手:“樓允,扶你媳婦兒回去,找人去宮裡請個醫女來。”
柳銀雪知道,今天這事,算是到此為止了。
柳銀雪卻沒想讓樓允這金尊玉貴的手扶她,她招來候在外面的沉魚落雁,兩個丫鬟馬蹄子似的快步沖了上來,一人扶柳銀雪的左手,一人扶柳銀雪的右手,攙著柳銀雪往外走。
沉魚低聲問:“世子妃,要不奴婢背您吧?”
柳銀雪搖頭:“不用,我可以走。”
二月的天氣,冷風還很蕭瑟,她刻意壓制的忍痛的聲音被冷風吹散,飄到樓允的耳朵裡,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撲過來的那一刻,粗重的棍子打在她的後背上,她那一聲悶哼。
第 16 章
青山院裡,容媽媽心疼得直掉眼淚:“那老王爺打世子爺是打慣了的,世子爺也是挨慣了的,您何必要趟這攤渾水,世子爺武功卓絕,如何能被老王爺打壞?您卻不同啊,您從小到大,家裡人哪裡捨得讓您受一點罪?就是那針線因為會傷著手,都不讓您碰的。”
容媽媽唉聲嘆氣:“這才進門幾天,就到處受傷,若是老太太和夫人知道了,覺都睡不著了,世子妃,您往後可不能再這樣了,多危險吶。”
柳銀雪被灌了一耳朵千不該萬不該,為了讓容媽媽閉嘴,只得連連點頭,又轉移容媽媽的注意力:“老王爺是打慣了樓允的?”
容媽媽嘆了口氣,用包了冰塊的帕子給柳銀雪敷背:“外面是那麼傳的,老王爺與世子爺的生母,就是先王妃,夫妻伉儷情深,後來先王妃在生世子爺的時候不幸難産去世了,老王爺對世子爺就一直不喜,可說是從未有過好臉色,後來,世子爺不知道為什麼走失了,老王爺派人到處找,沒想到還是世子爺自己回來的,那時候世子爺也才十歲呢。”
柳銀雪知道先王妃是因為生樓允的時候難産而死的,卻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也難怪樓允的性情那般乖戾,在沒有愛的環境裡長大,性情難免會偏執些。
容媽媽道:“這老王爺也真是的,女子生産本就是在逛鬼門關,這天下間因為難産去世的女人不知道多少呢,怎麼能怪世子爺呢?世子爺一個小嬰兒,何其無辜。”
柳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