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落,昏黃的陽光給大地鋪上了一層暖黃色,一切都籠罩在如夢的光景裡。
這原本美麗富饒的都城,被赤眉軍破壞的體無完膚。處處是走街串巷計程車兵,卻見不到一個活著的百姓,猶如空城一座。
煙兒在一戶人家的地窖裡,找到一些存放起來的紅薯。屋子裡亂騰騰的,像是被人打砸過一番。
“哎,看來他們是走得太急了,連吃的都沒來得及帶走。”她苦笑道。
是的,她寧可相信,這家的人是逃命去了,也不願相信他們已經遇害。
她撿了幾塊木板燒著了,坐在一邊烤起了紅薯。
木柴燃燒的噼裡啪啦的聲音,帶著烤紅薯特有的香味。煙兒閉著眼,滿足的吸了口氣,那甜膩的氣味兒就順著鼻子流進胸腔裡,讓人心情為之歡快。
她怔怔的看著烤紅薯,忽然就想起了,在小廟裡馮異烤的紅薯,不由自主的臉紅了起來,卻連自己都沒發現。
“報告將軍,城中糧草已絕,百姓全無,眼下寒冬將至,若是困守城中,恐難以為繼!加之關中地主強豪藏匿糧食,聚眾抵抗,常與我軍為敵,導致城內糧食奇缺,長此以往,大事不妙啊!”
一名小將站在城牆上,放眼破碎城池,憂心忡忡的說道。
“唉。”
樊崇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看來這長安,是無法立足了。”
“不知大軍將去向何處?”小將問道。
樊崇朝遠方眺望,沉思片刻,說道:“城中糧草消耗殆盡,我軍唯有退出長安,西走隴右,補充糧草。”
“可那是隗囂的地界,是否不妥啊?”小將小心翼翼的問道。
“東有劉秀,南有公孫,我們還能去哪裡呢?隗囂雖然自立,卻不屬於他們任何一方,若是能拉攏他,豈不是大有裨益?”
原來,樊崇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小將不語,又聽樊崇感慨道:“昔我往矣,王莽暴政時,在莒縣聚眾百餘人,行起義之事。轉戰泰山後,士兵發展壯大為萬餘人。後逢安、徐宣相繼起義,率軍歸附於我,不足一載,我軍兵力已達數萬人之多,陸續殲滅王莽大軍萬餘人。當時之境,是何等的威風啊!”
“屬下尚且記得,軍立之初,紀律嚴明,殺人者死,傷人者償創。軍中以言辭為約束,無文書、旌旗、部曲、號令。所定官爵亦是沿用西漢時期最低階的地方小吏的名份,首先是三老,次從事,次卒史,泛相稱曰巨人。”
見樊崇感慨萬千,小將也不由得憶起了往日的風光。
“嗬,軍紀嚴明,那是從前的事了。你看看如今的赤眉軍,猶如一盤散沙,各將領不加管束,竟然對城中百姓燒殺搶掠,這哪裡是我的本意呀?”
聽了小將的話,樊崇不禁一陣冷笑,悲從中來,越說越難過。
“地皇二年,王莽太師王匡和更始將軍廉丹,發兵十餘萬人,合力圍剿我軍。我怕混戰之時不便與敵軍區分,於是下令全軍將士,將眉毛染成紅色,這才有了赤眉軍的稱號。彼時民心所向,都說寧逢赤眉,不逢太師,太師尚可,更始殺我。若不是民心所望,我軍如何能擊破敵軍十餘萬?”
說完,樊崇也自嘲的笑了,喃喃道:“往日風光隨風去,今日憂愁隨風來。我軍歸附劉玄之時,為他立下汗馬功勞,卻不想被他反咬一口,過河拆橋,妄圖消滅我軍。真真是造化弄人,剛入長安時,士兵歡欣,百姓鼓舞,處處安樂祥和,彷彿才一眨眼的工夫,便成了這般,山河破碎。”
放眼長安,一片混亂,樊崇心裡雖然氣氛著急,卻又毫無辦法。人,都是一樣的,到了餓肚子的時候,誰不爭個你死我活?
可憐的,還是百姓罷了。
一邊是長安混亂不堪,一邊是洛陽安定富足。樊崇在那邊感慨時局日下,劉秀在這裡坐看花好月圓。
“稟聖上,有使者來信,說長安破碎,白骨蔽野,百姓相食。”
吳漢一得知此事,就急忙跑來跟劉秀彙報了。
劉秀大驚,道:“赤眉才剛入主長安,就弄的如此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