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 燕城下了今年入冬後的第一場雪,那些細碎的小冰晶隨著北風從天空飄落, 或掛在枝頭或散在地面, 但無一例外的,它們都很快融化。
這些融化了的雪將地面弄的非常泥濘,到了傍晚快速的降溫又讓溼濘的地面上凍了一層薄薄的冰殼,柏油馬路上尤其明顯。
幸虧這年月車輛少, 走在路上的大多都是行人,穩重一些的成年人走的小心翼翼,活潑皮實的孩子們則直接滑著走,一路打著出溜滑回家。
從市區往電廠廠區開的大巴車今天格外謹慎,司機手握著方向盤,緩慢的給油小心的點剎,一點出格的動作都不敢有。
就在這樣還不算, 每當司機看到前面行駛的路上有人,尤其是騎著腳踏車握著車把在路上拐來拐去的人時, 司機師傅都會特別小心, 提前好久就在後面鳴笛,給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們提醒。
就這樣原本二十多分鐘的路程愣是被司機給開成了四十多分鐘,在沒有空調的鐵皮車上, 裡面的人被凍的手麻腳涼卻沒人去怪自己,相反乘客們還挺感激司機師傅這種謹慎的。
安全到達廠區之後,孫駢隨著其他人一起下車,謝過司機師傅後, 一路小跑著回家。
不跑不行,剛剛在車上座的身子發涼,得運動一下讓身體暖和起來。
一路跑回家,天已經黑了,孫駢一進屋,孫媽媽就迎上來說道:“回來了?冷不冷?快進屋把衣服換了,洗把臉吃飯。”
等座到飯桌上孫駢才發現,今天又沒有在晚飯的餐桌上看到她哥的身影。
“媽,哥今天又是夜班?”給自己盛了一碗飯的孫駢如此問道。
“嗯,他師傅這周都是夜班,你大哥就得跟著去上。”
“我聽說大哥在檢修車間那邊學的可好了,他師傅現在上夜班的時候,都放心讓他一個人留在值班室,自己去睡覺了?”
雖然已經脫離電廠子弟學校,但是孫駢也有自己的訊息圈,上個週末她還跑去徐海薇家玩,正好趕上今年新入場的那批學徒女紅們在徐海薇家搞聚會,可是聽到了不少廠子裡的訊息。
還沒等孫媽媽回話,號稱子弟小學包打聽的孫驥就笑著說道:“姐,你那都是多長時間之前的老黃曆了?檢修科那邊帶咱們大哥的魏科長,是我們班魏靖涵的爸爸,他和我說自從他把帶了咱大哥之後,就再也沒去過夜班,說是放心咱哥,有事直接讓哥到他們家去找他。”
魏科長是廠裡檢修科的副科長,正牌的技工學校出身,技師級別的鉗工外加高階電工,論技術在檢修科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孫駿能一進車間就拜他為師,孫爸爸在後方那是出力不小,因為自從當上了副科長之後,這位基本上已經很少帶徒弟。
“啊?還能這樣?行嗎?”孫駢聞言驚訝的問。
“怎麼不行?檢修車間值班室就在西門那邊,到魏靖涵他們家去一趟都不會超過十分鐘,比媽晚上喊值班大夫都快。”
“這麼說我是白高興了,我還以為是哥學的好,已經獲得認可可以單獨值夜班了。”
孫驥趁著他姐不注意的時候,快速的夾了一塊肉送入自己的口中,一邊用享受的表情嚼著一邊突然問道:“姐,你昨天去海薇姐那邊參加那群女學徒工的聚會,就只聽說了咱哥單獨值夜班,沒在聽說哥別的啥事情?”
“還有啥事情?”孫駢聞言很奇怪的問道。
“沒有,沒有了。”孫驥一聽他姐這麼回答,立即就如此回覆到。
孫駢聞言狐疑的看著他弟弟,弄不明白他弟剛才說的那句話是啥意思。
晚上電廠檢修車間的值班室內,孫駿捧著一本機械線路圖仔細的研讀,這是電廠內機組與機械的基礎電路圖紙總彙,是所有檢修車間的師傅們必須要能看懂的東西。
而魏科長對自己的徒弟要求就更為嚴格,他要求孫駿不但得能看懂,同時還得把上面的圖紙、線路全部都背下來,做到心中有數才能夠下手有準。
夜裡八點多鐘,電廠的廠區已經安靜下來,唯有鍋爐車間和排程室那邊偶爾還能有聲響傳出。
就在孫駿專心致志研究一張新圖紙的時候,突然聽到值班室的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響。
孫駿抬起頭,透過值班室大門上的小玻璃窗向外一看,一個年輕姑娘的笑臉出現在了外面。
來的是熟人,孫駿趕忙放下手中的書起身去開門,將人迎進值班室後他問道:“大妮姐,你咋過來了?是排程室那邊出什麼問題了嗎?”
王大妮聞言將手中的飯盒放在值班室的桌子上,笑盈盈的問道:“咋地,機器不出問題,我就不能過來看看你?”
“大妮姐,我沒這個意思,就是....你看.....。”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說的孫駿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哈哈哈,逗你玩那,看你那傻兮兮的樣子。今天晚上我們家吃餃子,牛肉餡的,我特意給你帶過來幾個。”說著王大妮用手指敲了敲那個飯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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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大妮姐,我吃過了,這些你帶回去當早餐吧。”孫駿聞言趕忙將那個飯盒拿起來,給王大妮遞了過去。
“我都送過來了,才不要拿回去,你吃就吃,不吃就倒掉。”
沒仇沒怨的,怎麼可能把別人送給自己的東西給倒掉,孫駿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行了,餃子給你送過來了,我走了,明天我等著你,吃完把飯盒還我。”
王大妮說完拉開值班室的門就走了出去,那速度和平常人小跑都有的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