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棋剛下完, 那位被稱呼為徐工的老頭就趕著孫叔明快走, 說是想要換個對手。
心裡有事的孫叔明見狀只好說道:“那我就先走了, 下週再來找您老下棋。”
老頭聞言一邊重新擺棋盤一邊揮著手說道:“快走, 快走,老聶來了,別擋著我一會虐菜。”
果然孫叔明前腳剛走, 後腳他剛剛坐的那個位置上就來了另外一個老頭,與白白胖胖一臉和氣的徐工不同,新來的那個老頭年紀雖大, 但是身材卻很魁梧, 一件舊老頭衫穿在他的身上,一點都看不出來肥大, 反而有種崩不住的感覺。
那老頭坐下之後就先幫著徐工擺盤,棋盤重新擺好之後,那個老頭才低聲問道:“老徐, 你告訴小孫了嗎?”
“嗯,我讓他去了解一下那個姓錢的, 放心,以小孫的腦子, 稍微注意一下肯定就能猜出來大概, 不會讓人鑽空子的。”
“哦, 那就好。”
徐工聞言斜了對面的那個老頭一眼問道:“你既然這麼關心他為什麼不自己去說,偏要在我這邊傳話?你這樣到時候小孫把人情記在我頭上的時候,你可別生氣呀。”
“我生什麼氣?要不是因為事情涉及到我原來車間的人, 不好直接說,還能用你當傳聲筒,我早就自己告訴小孫去了。”
老徐工聞言笑了笑點頭贊同道:“也是,不過那個叫什麼錢大勇的,在你們車間可真是不得人心,想做什麼事情,都叫自己車間的人給捅出來了。”
另外一個壯老頭聞言輕哼了一聲說道:“那個姓錢的,來我們鍋爐車間的時候就帶著意見,看不上我們車間的工作,嫌棄累嫌棄髒,一直想進科室,還到人事科那邊問過,憑啥讓他燒鍋爐。燒鍋爐咋地啦?誰都能幹憑啥他不能幹?沒有我們鍋爐車間,就不信這電廠還能運轉,沒人燒鍋爐拿啥發電?”
壯老頭退休之前一直都在電廠的鍋爐車間工作,對自己的這份工作十分熱愛,責任心很強的他,當初在車間就不太看得上錢大勇那個傢伙。
見老夥計越說越氣,老徐工不由安慰道:“消消氣,知道你們鍋爐車間重要,廠子裡面對你們也是很重視的。每年評選勞模,同等條件車間優先,選先進集體的時候也是總考慮你們,勞動人民最光榮。”
“我不是替我們車間賣好,畢竟都是一個廠子的工人,誰比誰都不合適。我說的是錢大勇那個傢伙,官『迷』一個,當初在車間就不用心工作,總想著怎麼鑽到科室去,後來熬資歷熬上副科,心思就更不在工作上了,總看我們車間的小呂科長不順眼。”
“其實就他那一點心思誰看不出來,還不是小呂比他年紀小,覺得有小呂在他頭上壓著,姓錢自己不好出頭。他咋不想想,他啥時候參加的工作,人家小呂啥時候參加的工作,不算學徒的時間,工齡都比他長了四、五年有啥不服氣的。?”
“本來以為出不了頭他就消停待著唄,誰知道人家把念頭打到別的地方去了,小孫多好的一個同志,工作能力強,心思又單純厚道。你說現在誰還愛搭理咱們這群已經退休了的老傢伙?人都愛燒熱炕,畢竟縣官不如現管,都可以理解。但人家小孫就沒人走茶涼,之前人家啥樣現在對咱還是啥樣,你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吃虧嗎?”
老徐工聞言擺擺手說道:“你小點聲,別讓旁人聽著,咱們心裡有數就行。”
一個休息日過後,新的一週又開始了,孫家人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去上學。
新的一週上班第一天,電廠保衛科的辦公室內,孫叔明正在翻看檔案。
自從隱約知道自己將要升入廠委去工作後,保衛科這邊老科長就基本上不在『插』手任何工作,除了必須由他『露』臉或者簽字的事情,老科長對保衛科已經完全就是一種放手的姿態,用他的話說就是讓孫叔明同志提前熟悉一下科室的所有業務工作。
老科長的這一做法沒有引起任何的不滿,在保衛科內的同事們看來,科長高升副科長接任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他們的副科長不論是能力、資歷還是工作態度都完全沒問題呀。
科室內保衛科剛剛被分配過來的新同志小關拎著兩個暖水瓶走進來,將其中的一個放在窗臺上,自己則拎著另外一個給科室裡其它前輩們的水杯中倒熱水。
作為一個新入廠,就能脫離學徒工階段直接成為正式工,跳過車間進入科室的人,這位小關同志的背景相當深厚,他母親是廠辦公室的主任,父親則是鐵路局那邊的一位中層領導。
不過就算是這樣,這位小關同志也不敢有任何傲慢的心裡,依舊和那些在車間跟隨師傅學習的其它新職工一樣,每天主動包攬科室內的一些雜物活,以一名職場新人的姿態,虛心學習與工作。
科室裡面的其它同事對他都很喜歡,平時也多有照顧,這樣友好的氣氛也讓小關更加熱愛他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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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些整理好的檔案鎖進抽屜,孫叔明又想起了昨天下棋的時候徐工對他說的那些話。
這些老同志們退休之後大部分過的都是含飴弄孫與世無爭的生活,很少會直接出言說些什麼,但如果他們說了,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是錢大勇那個傢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一個月都說不上幾句話的傢伙,為什麼徐工會專門和自己說起他,還特意提醒自己要了解一下?
思來想去孫叔明拿起了桌子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等了一小會電話撥通了,孫叔明對著話筒說道:“檢修科嗎?我是孫叔明,你們高科長在嗎?麻煩請轉接一下電話。”
“老高,我是孫叔明,中午有時間嗎?出來吃口飯?”
“沒啥事,就是咱們倆也挺長時間沒見面了,今天有時間,就想請你,方不方便呀?”
“好,就鎮子上的張家羊湯館,我可等著你過來。”
摁下電話終止鍵後,孫叔明又重新撥打電話,沒一會電話通了,孫叔明斜著身子,用臉頰和肩膀夾著話筒說道:“淑麗,我中午不回去吃飯了。嗯,和老高出去吃,你把兒子們的飯做好。”
兩通電話打完,孫叔明繼續自己的工作,坐在他對面科室裡另外一個老同事笑著對他說道:“怎麼,穩了怎麼多天終於忍不住了?開始向老高打聽小俊的事情了?放心,你們家小俊那孩子錯不了。”
孫叔明聞言笑了笑沒在多說什麼,他約老高出來的確是想從對方那邊打聽小心,畢竟檢修車間那邊每天要和廠裡的各個車間科室打交道,對於很多廠裡的事情,廠長總工可能都不知道,但是他們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