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儀是出來清剿各處強賊匪患,以及檢視吏治,如果不是碰巧遇到阮十七,他沒打算驚動阮家,以及其它諸家故交姻親,隔天,雖說往阮家遞了帖子,往阮家去了一趟,也只見了阮老太爺和阮大爺等幾個當家人,以及他小姑,並沒有什麼動靜。
隔天一大清早,陸儀帶著承影等人,往南安城外縱馬跑了一圈,看了春耕苗情,回到客棧,阮十七的小廝北海已經在客棧等著了,說他家十七爺說了,到未末前後,他那邊就能諸事妥當,他請陸小爺到城南的觀遠閣,吃南安城最好的全魚宴。
陸儀應了,看著北海一溜小跑出去,站了片刻,才轉過身,慢悠悠往客棧進去。
離未末還有兩三刻鐘,陸儀就帶著承影等人,出了房間,想了想,又吩咐白大虎帶幾個人,別太近,也別太遠的跟著,出了客棧。
觀遠閣在南安城名氣不算小,陸儀前天閒逛時,已經路過一回,看過一回了,這一趟過去,算是路熟。
走出幾條街,陸儀轉身進了巷子,承影一個怔神,急忙上前幾步,“小爺,觀遠閣直往前……”
“不是去觀遠閣,找個地方看觀遠閣。”陸儀來回轉著手裡的摺扇,腳步一步沒慢。
承影呃了一聲,急忙跟上,他家小爺好象在打什麼主意。
陸儀圍著觀遠閣外一兩條街的距離,轉了大半圈,找到了個和觀遠閣斜對角,能將觀遠閣歡門內看的差不多的茶坊,進去,挑了個看觀遠閣最好的位置,坐下喝茶。
陸儀剛剛坐下,就看到一個穿著一身利落的騎裝,個子高大,二十多三十歲的英俊男子,帶著一隊人,走的虎虎生風,直奔觀遠閣衝過去。
“讓人去看看。”陸儀愉快的挑起眉毛,吩咐承影。
承影忙示意宵練帶幾個人過去看看。
宵練等人剛出去,大約還沒到地方,觀遠閣裡咣噹一聲響之後,就是一連串的嘰哩咣噹,光聽聲音,就知道打起來了。
“小爺,會不會是十七爺?”承影看看觀遠閣,又看看伸長脖子看著觀遠閣方向的陸儀,雖然知道他家小爺應該用不著他提醒,可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不是會不會,是肯定是他,不用管,這是南安城,出不了大事。”陸儀雖然千挑萬選了個好位置,可這個位置也就是能看到幾個打到了歡門附近的家丁小廝,至於叮咣不斷的觀遠閣裡面是什麼情形,他這裡一點兒也看不到。
陸儀看了片刻,就安然坐下,端起杯子喝茶,等著宵練回來稟報。
承影下意識的瞄向屋角的滴漏,正正好好未末。
宵練回來的很快,垂手稟報:“是十七爺,跟沙家二爺打起來了,說是沙家二爺知道十七爺在觀遠閣,打上門的,十七爺打不過沙家二爺,看樣子要吃大虧。”
承影看向陸儀,陸儀正抿著茶,哈的一聲笑,“我就知道他要算計我,你再去看著,只要他沒被打死,就看著就行,別多管閒事兒。”
宵練應了,垂手退出,承影眉毛都挑起來了。
陸儀愉快的抖了抖長衫,接著喝茶。
遠遠聽著觀遠閣裡叮咣聲漸稀,陸儀站起來,示意承影,“走吧,可以去看看了。”
承影跟著不緊不慢的陸儀,離觀遠閣歡門還有十來步,迎面,觀遠閣裡,剛才那個二十多歲三十歲的英俊男子,明顯一幅剛打過架的模樣,帶著一群和他差不多模樣的長隨,昂首出來。
陸儀急忙避到路邊,擰頭看著旁邊鋪子掛的招牌。
等英俊男子越過他,走出了幾十步外,陸儀才轉回身,宵練已經迎上來,順著陸儀的目光看向英俊男子,低低稟報道:“那就是沙二爺。”
“嗯。”陸儀嗯了一聲,他已經猜到了,“十七怎麼樣?”
“都是皮外傷,沒傷筋動骨,不過,”宵練頓了頓,嘴角扯了扯,“挺慘的。”
陸儀已經進了歡門,抖開摺扇,幾步進了大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阮十七。
阮十七一隻眼睛紅腫的根本找不到眼睛了,另一隻眼睛都腫漲扯的已經變了形,確切的說,他整張臉都已經變了形,外面的長衫已經不見了,一件白綢長夾衣前胸滴滴灑灑全是血,兩條腿直直伸著坐在地上,靠在南海懷裡,看起來,象宵練說的,真慘。
陸儀走到阮十七面前,蹲下,仔細看了看他的臉,將摺扇遞給承影,兩隻手從阮十七的脖子飛快的拍到小腿,拍拍手,從承影手裡接過摺扇,這才笑道:“果然都是皮外傷,你打不過人家,幹嘛跟人家約鬥?”
“我沒……”阮十七一隻眼睛腫的看不見了,另一隻眼睛也看不清了,眼前的陸儀,一會兒實,一會兒虛,“你才來?不是和你說好了,未末,你……坑我啊?”
“我坑你?”陸儀哈了一聲,“這話你怎麼有臉說出來,哈,也是,你現在確實沒臉了,是你想坑我吧?沒坑到我,把自己坑了。
剛才那是沙家二爺?你肯定打不過他,你惹他幹什麼?他們沙家,個個都是打人殺人的好手,就算我正正好好未末到,我也不會哪沙家人打。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沙家那位大公子,跟我是同袍戰友。”
阮十七往後仰倒在南海懷裡,“你那藥,趕緊給我塗塗,疼死我了,塗厚點,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