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沉沉嗯了一聲,屏心靜氣,等著天波門內的訊息出來。
姚賢妃得了李夏的吩咐,上了車,繞道直奔東華門,進了東華門,頭一座宮殿群就是太子宮,姚賢妃的車子在太子宮門口幾十步外,就停下了,姚賢妃下了車,繞過太子宮正門,往旁邊側門求見太子妃魏玉澤。
宮裡這場中秋家宴,那些肆無忌憚的鶯鶯燕燕,和通體五陵少年作派的皇上,讓太子膩歪到簡直有些憤怒,他甚至後悔不該帶福姐兒過去,他該給福姐兒告個病,省得她看到那些不堪。
魏玉澤心情也極其不好,一半是因為那些嬌嫩美人兒的肆無忌憚,別一半,是因為江皇后對她赤祼祼的鄙夷和無視。
只有福姐兒,釣了魚,釣了蝦,開開心心的回來,搖著魏玉澤要拜月,嬤嬤說拜月可好玩了。
魏玉澤的心情被福姐兒的笑容和笑聲衝的漸軟而漸平,吩咐準備香案,抱著福姐兒,說著她從小聽來的,和後來書上看來的那些關於月和月中仙子的傳說。
太子站在廊下,看著抱著福姐兒,輕聲軟語說著那些美好卻虛假的故事魏玉澤,看著認認真真,卻笨笨拙拙跟著魏玉澤學拜月的福姐兒,一絲絲笑意慢慢透出來,走下臺階,示意女使,“溫壺酒,擺在這裡賞月。”
魏玉澤教著福姐兒拜了月,女使已經擺好了桌子,鮮果乾碟,幾隻紅豔的大石榴掰開,通紅的石榴籽如同紅寶石般閃著股喜慶之意。
“到阿爹這兒來,阿爹帶你賞月。”太子坐到扶手椅上,招手叫福姐兒。
福姐兒從魏玉澤懷裡掙出來,叫著阿爹撲進太子懷裡。
“福姐兒看看天上的月亮,好不好看?月亮象什麼?”太子抱起福姐兒,和福姐兒一起仰頭看著天上光亮如銀盤的月亮,指著月亮笑問道。
“象月餅。”福姐兒奶聲奶氣答道。
“就知道吃。”魏玉澤失笑出聲。
“這麼大的孩子,可不是就知道吃,那福姐兒喜歡吃月餅嗎?”太子替女兒辯了一句。
“不喜歡。”福姐兒嘟著嘴搖頭。
魏玉澤正笑著,眼角餘光瞥見一個婆子急步進來,靠到她身邊,俯耳低低道:“姚娘娘在外頭,氣色很不好,說要見您。”
魏玉澤臉上的笑容凝滯,太子立刻問道:“出什麼事了?”
“姚娘娘在外頭,要見我,說是,看起來氣色不怎麼好。”魏玉澤立刻答道。
“你去看看吧。”太子沒有遲疑,吩咐的很快。
魏玉澤嗯了一聲,站起來往外走。
姚賢妃站在太子宮二門內的一間小暖閣門口,看著太子妃魏玉澤急步過來,微微曲膝,“您能見我這一面,真是感激不盡。”
“外頭風大,請進來說話吧。”魏玉澤還了一禮,側身往暖閣裡讓進姚賢妃,暖閣明亮的燈光下,魏玉澤仔細看著姚賢妃簡直是慘白無人色的臉,直看的心驚,“娘娘的臉色……出什麼事了?”
“我的身世,不知道太子妃聽說過沒有。”姚賢妃看起來疲倦極了,扶著椅子扶手,慢慢坐下,神情哀傷而靜寞。
“聽說過一點。”魏玉澤有幾分怔神的看著姚賢妃,她這個樣子,讓她想到了心如死灰四個字。
“我母親出身下賤,可跟我父親時,也是清清白白,後來,父親拋棄了我們,母親帶著我們姐弟三人,千里萬里找到京城,當時,陪在我們孃兒四個身邊的,就是訥言一家,訥言是孔尚宮的名,母親給她起的。”姚賢妃聲音輕緩,透著無盡的悲傷。
魏玉澤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說這些,卻不忍心打斷她。
“訥言的阿孃是我母親自小的丫頭,嫁給了父親帶到任上的一個長隨,後來做了管事,吳管事,吳管事帶著我們母子四人,訥言母女,一路的艱難……到平江府時,吳管事操勞過度,一病死了,大弟也過了病氣,我們一文錢也沒有了。”
姚賢妃喉嚨哽的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慢慢舒出口氣,“訥言阿孃瞞著母親和我們,賣了自己,後來,我們搭上了一條好心人的貨船,到了京城。我從來沒拿訥言當奴婢看過,她是我妹妹,我兩個弟弟,侄子侄女們寫信來,稱訥言為姑姑,和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