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行春
練字講究心神合一,熟練掌握狼毫筆的邢媚放空大腦,一撇一捺無比認真地寫下字。
筆鋒抬起,邢媚看著自己寫出來的字愣怔住了,手腕一抖,漆黑的墨不可控制地玷汙了整體的美感。
宣紙之上呈現的是一個“殺”字,凜凜殺意濃墨重彩地躍然於紙,裹挾著濃濃的不甘、憤恨。
邢媚捏了捏眉心,剛剛練字時自己什麼都沒想,意識散了,所以寫下這個字極有可能是這具身體的潛意識,說白了,是原主的想法。
到底多深的怨念才能讓原主靈魂已滅,身體卻還記著要殺死某人。
邢媚眉眼斂起,拿筆鋒點了點白紙,喃喃自語“你到底是誰?又要殺誰?”
帳外傳來呼喚“送飯的!”
周弋不在,邢媚將宣紙揉成團隨手扔進取暖的火盆,讓送飯計程車兵進來。
士兵穿著輕甲,腦袋戴著斗笠,身上澆到的雨順著甲片往下滴,地上沒一會兒多出個小水窪。
士兵低頭,姿態看應是名上歲數的老兵。
邢媚道“飯菜放上面就行。”
老兵好像沒聽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邢媚皺眉,親自去接對方拎著的食盒,依舊那副生人勿近的疏離模樣,不過嘴裡冒出的話不知何時沾染了人情味兒“快回自己的帳內躲雨吧。”
無意間碰到老兵手的一剎那,老兵猛地抖了抖身子,嗓音不自然地抻長道“是......”
邢媚把食盒放到桌上,再回首,帳內除了自己空無一人。
老兵急急忙忙地跑到一頂沒人的帳篷,脫下輕甲,露出裡面富麗華貴的衣料,正是來宣旨的公公。
他掏出粉嘟嘟的手絹擦拭溼發,一邊還尖著聲音抱怨“真是......髒死了!”
沒多久,一名老兵進來,險些把公公嚇了一跳,瞪眼道“進來也不吱聲?粗魯!俗人!”
老兵撿起被他嫌髒扔地上的甲裝,飽受風霜的臉刻著褶子,有幾道尤為深,笑起來擠在一塊兒。
他瘸著腿把滴水的甲裝穿好,哪怕這身盔甲重得好像隨時能將他的身子壓垮。
公公嘴裡不時蹦出罵人的詞彙,他對這場大雨的怨恨默不作聲地轉移到老兵身上。
老兵笑呵呵,右臉對著公公,反正他右耳朵早因為打仗聾了,耳不聽心不煩。
這公公攔住自己打聽不少事,人家是來宣讀君主旨意的人,間接代表君主,所以他就把知道的都說了,對方問軍中誰要成親,他說了後,對方又問許多關於女方的問題。
老兵心下驚異,可幸好對方問大帥的話題不多,只要不說太多和大帥有關的,應該沒問題吧。
公公擦乾最後一縷溼發後,把帳篷門簾撥開一絲縫,瞧著帥帳的方向,想到方才女子接食盒時,掌心和描述裡一模一樣的胎記,眼裡的陰毒算計一閃而過。
大雨持續到下半夜,清晨朝陽尚懶散低迷,孟甲拉人一打聽,宣旨的公公領著隨從早早就騎馬回京去了。
孟甲頓時耷拉下腦袋,捂著胸口的書信一副蛋疼的樣子“太監都屬兔子的?跑得飛快!”
跟來的白止勢囁嚅幾下嘴唇,念及昨日孟甲拜託自己寫信時的真誠,不由得安慰“也好,總有下次宣旨,都城來人,你再把書信遞人,代為轉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