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近,聽到有水花的聲音後,德裡克臉色一變,怒氣快要抑制不住,但是看到了放在石頭上的白色衣服後,那股怒氣先是停滯,而後莫名其妙的消失。
壯漢不明白少爺為什麼忽然回頭瞪著自己,嚴厲的讓他立刻閉上眼睛,而他自己的臉色卻帶著與平日有差的不知所措。
“走。”他甚至忘記了可以按下按鈕讓輪椅自己動,而是自己用手推著輪椅,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石頭堆裡。
丁依依泡在硫磺泉水裡,她經常去泡的泉水不知道為何,今天水位極低,她想著德裡克不一定會來,所以幹脆跑到大的硫磺池水裡。
她低頭,有些擔心的看著自己凸出的肚皮,內心一種可怕得足夠擊碎她的想法一直揮散不去。
為什麼會一直惡心想吐,肚子好像也在一天一天的明顯,這不像是身體出了問題,倒像是懷孕?
她心中一驚,身體向下滑,嘴裡嗆進了一口水,難過得咳了好一會兒。
晚飯的時候,飯桌上的菜餚已經完全傾向於中餐,而德裡克除了繼續使用刀叉以外,面前也擺放著與丁依依一模一樣的食物。
丁依依吃到一半,早上那種惡心的感覺又回來了,她捂著嘴巴急忙往洗手間跑去。
德裡克坐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背部僵硬,好一會才真正放鬆下來。
過了十幾分鐘,丁依依回來了,她勉強的重新拿起筷子,蒼白的臉色帶著歉意,“抱歉,繼續吃吧。”
她手裡拿著勺子,卻遲遲下不去手,看著面前油膩的食物,她又有些反胃。
“叫醫生給你檢查檢查,別是身體出了問題。”德裡克的聲音也怪怪的,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
醫生來得很快,在丁依依的房間裡會診,艾力本以為德裡克會很著急,沒有想到他吃完飯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
“夫人,您已經懷孕了。”年老的醫生慢吞吞的轉身收拾自己的醫療器械,聽見身後沒有聲音,他轉身,見床上的人睜大了眼睛,雙手抓著被子一角,力道大得手背青筋暴起。
他笑了,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夫人,我說您懷孕了,不過胎兒雖然還算健康,但是與同個時期的胎兒比起來更小,按照生長的速度,現在不應該這麼小的。”
他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冰冷的聲音立刻阻止了她,“請您出去一下。”
老醫生一愣,見她樣子恐怖,只好收拾好東西走出去。
房間門口,艾力正在緊張的走來走去,像藕一樣白白胖胖的手臂時而彎曲,時而伸直,就是不肯停歇。
看到醫生,她急忙迎了上去,面色有愧疚,她認為莊園的女主人會生病,一定是自己這個管家做得不好才會這樣。
“夫人懷孕了。”醫生剛說完,就看到面前的胖女人五官扭曲到了一起,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艾力面部肌肉快速的顫抖著,她忽然快速轉身,伸手抓起裙擺,露出了兩節白白胖胖的粗腿以及黑色的來福鞋,瘋狂的朝著走廊另外一側跑去。
“少爺,少爺。”她忘記了下人的禮儀,一掌推開褐色的大門,面色因為惱怒而通紅不已,“她懷孕了,她怎麼可能懷孕!這個女人!我們要讓警察把這個女人丟到提莫的籠子裡!”
她氣喘籲籲,嘴裡的話就好像倒豆子一樣瘋狂的往外倒:“到底是誰?一定是在入了莊園以後才和別的男人混弄在一起的。”
“艾力。”德裡克一直背對著牆壁,他冷靜的轉過椅子,後背靠著背墊,“我已經知道了。”
艾力就像被人抓住了喉嚨,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艱難的開口,“少爺?”
德裡克看著這個從小陪著自己長大的女人,嘆了口氣,“我知道了,艾力,我要你繼續對她好,她是這個莊園的女主人。”
“少爺,這怎麼可以,”忽然,她的眼睛又升起了希望之火,“或許真的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少爺,你要不要再檢查一下?”
德裡克面色冷峻,他顯然已經沒有多少耐心跟面前已經失去理智的婦人多說話,但是看到對方的眼淚從她長著斑點的臉龐下流下,他還是嘆了口氣,“艾力,我愛她。”
艾力忽然打了一個嗝,好像被這忽如其來的情緒解剖給嚇到了,看著面前熟悉的臉,她靜靜冷靜下來,雙手擦了擦衣服面前的襯裙,“知道了,少爺。”
丁依依彷彿成了莊園裡易碎的玻璃製品,當夜晚降臨,她從房間裡走出來了以後,發現整個走廊已經換上了新的地毯。
昂貴的毛絨地毯不計成本的鋪著,即便是光腳踩在上面也十分柔軟,她冷著臉,沿著走廊下樓。
樓梯包裹住一層厚厚的布料,在尖角的地方全部都泡沫包裹起來,讓原本氣派的大廳變得有些不倫不類。
她穿著白色的拖地長裙,夜晚的風有點冷,風從沒有關住的視窗跑進來,她站穩,朝著窗外看去。
窗外什麼都看不到,只有漆黑的夜,濃重得讓人煩躁,她站了一會,直到面板因為冷風的刺激而長出疙瘩,腳步聲才重新響起。
她繼續走著,跨過了長廊,來到一扇算不上熟悉,也算不上陌生的大門前。
推開門,房間裡的擺設一如既往的簡單,除去不可忽視的大床外,剩下的傢俱用手指都數得出來。
德裡克面部朝上,他雙腿伸直,雙手交握著放在胸前,胸膛微微欺負著,安靜得像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