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丁依依在廚房裡忙活著,而愛德華在客廳裡看著唯一一副掛在家裡的相片。
照片裡,丁依依笑得很甜。
丁依依正在切紫甘藍,忽然聽到愛德華叫她,她回頭正好面對鏡頭。
“哎呀,你做什麼,我現在那麼狼狽,頭發也沒有梳。”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愛德華低頭檢視著相機裡的人影,道:“這將是我很長時間的留念。”
“那就帶我走,”這一句話沖到了丁依依的唇齒之間,然後消失在理智裡,她和他都知道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夜晚,愛德華在房間裡拿著電話,話筒裡的女人聲音甜美,“您好,您找的葉先生已經離開了,不過他並沒有退房。”
門口響起玻璃輕輕撞動的聲音,他掛下電話看向門口,丁依依拿著兩個高腳杯和一瓶紅酒看著他,“喝一杯?”
兩人到陽臺,露水把陽臺打得有些潮濕,兩人席地而坐,就著夜景喝著紅酒。
“如果以後遇到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啊,”丁依依喝幹杯裡的紅酒繼續道:“你總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我擔心人家姑娘以為你不喜歡她,就跑了。”
愛德華始終都是淺嘗輒止,淡淡的應了句,“好。”
丁依依收不住口,繼續道:“還有啊,別出頭,人的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活著的機會,看到有情況你就跑,千萬別出頭。
她盯著紅色的酒液,低聲說道:“至少得活著回來啊。”
愛德華始終注視著她,碧藍的眼波裡只有她的存在,他垂放在身側的雙手蠢蠢欲動著,微微抬起以後又頹然的放下,只道:“好。”
直到後面,丁依依已經不清楚自己都在問什麼東西了,她沒有醉嗎,但是又期待自己能夠醉上一次,等到明天醒來的時候,他就不在了。
“夜深了,去睡吧。”愛德華率先起身,把西裝外套裹在她消瘦的肩膀上。
丁依依面色酡紅,被酒精薰染的面頰好像二月的桃花般,她也跟著站起來,“你轉過身去。”
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是愛德華還是如她所言的轉過身。
她看著他削瘦的肩膀以及金色的鬢角,心中的感謝溢於言表。她雖然不愛他,但是他卻是她生命裡很重要的一部分。
心中的感動以及感謝彙聚在舌尖,正好清風拂過,把她的話送到他身邊,“愛德華!分手快樂。”
次日,愛德華必須走了,但是丁依依卻沒有來得及感傷,因為整個機場候機廳全是一名老頭子暴跳如雷的怒吼,“我不允許你去那個地方,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孫子,我不允許!”
愛德華的決定當然不可能被推翻,丁依依只有兩旁跑,一邊安慰著老人,一邊勸著愛德華。
慌忙和咆哮聲中,愛德華還是走了,飛機在跑道上慢慢的起飛,轟鳴聲充斥著耳膜。
落地玻璃窗外,老人神色反而沒有最初的激動,“我早知道他有一天會走,”他轉頭看著丁依依,“其實半年前他就想去了,但是沒有去,我知道是因為你的出現,所以謝謝你幫我留住了我孫子半年。”
丁依依有些發愣,或許是一個早上全部都是忙忙碌碌的,直到此時此刻塵埃落地,她才真的確定愛德華離開了。
她哭了,毫無預兆的,心裡即不是傷心也不絕望,只是單純的想用眼淚祭奠這一段相識。
回到公寓,明明房間的擺設都沒有變,但還是滋生出一股孤單感覺。
始終關閉的暗房敞開著,裡面的器械沒有變動,只是牆上的照片都被帶走了。
丁依依在暗房裡呆坐了一會,直到渾身僵硬才重新到都客廳。客廳裡愛德華平日最常用的馬克杯還放在桌子上,馬克杯下壓著今天的報紙。
牆壁上,她的那副照片還在,照片裡她對著鏡頭笑得羞澀,而鏡頭外的那個男人卻已經離開。
從日上三竿到日落,她一直坐在走廊的藤椅上,陽光曬得她身上很暖,也曬幹了回憶。
直到懶洋洋的夕陽已經到半山腰,她忽然想起了那本筆記本。
面前的草地才擦剛修剪過,尖尖的小草觸動著她的腳踝,她粗略的找了一圈,果然沒有發現鑰匙的蹤影。
她上樓,路過愛德華的房間後放緩了腳步,把敞開的房門關上,這才走進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夕陽照在潔白的床單之上,抽屜上的鎖靜靜的呆在那裡,裡面有沉睡千年的回憶。
她拿起桌上的黑色發卡,將發卡的一頭塞進鎖扣攪動了一會,然後使勁的拉著鎖扣,鎖扣紋絲不動。
發卡沒有用,她又跑去儲藏室把工具箱給拿了上來,利用裡面的錘頭敲打著鎖頭,房間裡發出“砰砰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