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故招來這麼一尊性情難測的大能,朱近葉可沒有前者那麼大的心髒,可以做到談笑風生,但迫於對方身份,也只得故作笑顏,有板有眼的回答道:“...這個,晚輩不知。”
堂堂一個年過知天命近花甲的絕頂高手,在這位看似四十容貌的中年道士面前,卻只得戰戰兢兢的自稱晚輩,這與前些日還以淩厲手段威震四方的那個莊主形象判若雲泥,也就是此刻沒有外人瞧見,否則定然要目瞪口呆不可。
當然,殷千秋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自然不會當真希望從對方口中得知什麼。
在微微猶豫後,朱近葉輕聲開口問道:“前輩突然大駕光臨,不知是有何指教?”
殷千秋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朱近葉,後者已然從冰床上下來,在其身前十步位置站立,而不敢過於靠近。
這位確實活了三個甲子有餘年歲的道士隨意坐在椅子上,平靜說道:“原本只是途徑此地,聽說貴莊被一群所謂的正道人士圍攻,卻被朱莊主以淩厲手段殺退,更有人說朱莊主已然成就了半步陸地神仙境,貧道一時好奇,就不請自來的來了貴莊,朱莊主不會不高興吧?”
朱近葉冷汗連連,趕忙賠笑著說了些豈敢,前輩肯賞臉到敝莊來該是敝莊蓬蓽生輝才是,這一類的客套話。
但此刻他朱近葉心裡頭真正在想些什麼,就無人知曉了。
殷千秋一笑置之,旋即又開口說道:“原本只是無心之行,沒曾想竟然能有意外收獲。”
聞言,朱近葉心頭咯噔一顫,卻故作鎮定的笑著問道:“哦?莫不是我這山莊中,有什麼東西榮幸得到了前輩您的垂青?”
殷千秋先是瞥了一眼前者,說道:“聽聞貴莊自紮根於此三百多年來,一直以武立家,卻出了個罕見的讀書種子,這鳴雀山果然是塊風水寶地啊。”
朱近葉原本以為自己偷練南疆禁術已經被對方所知,正忐忑不安的時候,卻聽對方說的是另外一件毫無相幹是事情,登時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哦?想不到我朱家子孫裡頭,也能出個連道長都肯予垂青的讀書種子。”朱近葉赧顏道:“說來慚愧的很,自家裡頭出了這麼個可造之材,我這個當家主的卻不曾察覺......”
朱近葉微微一頓,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聽說我那二弟收養的養子沐先,平日裡不愛習武卻唯獨喜歡看書,道長所指的可是我那侄兒朱沐先?”
“朱沐先?”殷千秋微微點頭,“應該就是了。”
“眼下春秋大亂,各處狼煙四起,我大殷湧現出了許多有將帥之才的年輕後輩,但日後有望以文治國安邦的讀書人,卻是稀缺的很吶,我看你這侄兒朱沐先就是個不錯的苗子,有望成為棟梁之才。”殷千秋忽然問道:“朱莊主,你說這麼一顆讀書種子,是不是該多加以呵護才是啊?”
聽道士說這話,朱近葉這才恍然,想起對方雖然是道士,卻有個特殊敏感的出處——大殷皇族,眼下正值春秋各國爭霸,不管怎麼說對方也是殷家的老祖,為殷家社稷謀,也算是人之常情,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於這位殷家老祖適才所提到的讀書種子,他朱近葉也僅是聽過罷了,並沒有太多欣喜,更談不上受寵若驚,且不說他朱家向來以武立家,不涉入各國之爭,那個只見過幾面的侄兒朱沐先能得到殷家垂青,日後光大門楣,反哺朱家也算是錦上添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但說句冷漠不近親情的話,只要他朱近葉成功破境,臻至陸地神仙境,那飛升成仙一事,便指日可待,到那時候朱家子孫後輩如何,關他鳥事,他自做他的逍遙仙人就是了。
殊不知,殷千秋的這句看似無關痛癢的話,實則暗藏殺機,既然要護佑這顆讀書種子,他這個殷姓人,自然要替他清掃其“齊家”之路上難以掃除的頑石,真正讓那未來的棟梁之才在修身齊家之後,得以安心治國平天下。
故而,你朱近葉,必須得死。
渾然沒有察覺到話裡濃鬱殺機的朱近葉笑道:“聽前輩如此說來,往後確實該多加以護佑才是。”
說完,殷千秋瞬間消失不見,朱近葉只覺得眼前黑影一閃而過。
下一刻,一隻紫黃流光縈繞的手將其脖子捏住。
眼前這變故猝不及防,來得毫無徵兆,朱近葉臉色驟變。
幾乎本能的,他想要調動全身浩瀚氣機,卻驚駭發現體內氣機沒來由的變得沉重無比,氣海之中有如定海神針鎮壓,任憑他全力牽引,卻不能調動毫釐。
“前輩...,您這是何意?”朱近葉惶恐說道:“可是晚輩先前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惹惱了前輩?”
殷千秋微微搖頭,一邊捏著前者的喉嚨不放,一邊清淡說道:“朱莊主手段陰狠,不失為一個梟雄,但卻不是個聰明人,你以為你偷偷修煉南疆禁術天元聖訣一事,貧道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