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自從建成以來,大概還沒有人敢在皇帝面前,這麼說話過。
羅子騫可不管他這一套。
王八蛋,裴武,你忘了當初去真定以前,彷徨無主,生怕被王承宗殺了,是我羅子騫護送著你,才給你吃了定心丸,如今你受了王承宗好處,鬼『迷』心竅,信口雌黃,『奶』『奶』的,我可沒那耐『性』慣著你。
再說,此事涉及國家大政,絕不可含糊。
拿著『奸』賊當忠臣,在各朝各代,歷史上的慘痛教訓,多了去了。
渾蛋誤國,絕不可恕。
羅子騫昂了昂腦袋,繼續朗聲說道:“陛下,臣聽到李師道與王承宗密議,確實是在造反,絕不會錯,臣當時一時義憤,持刀刺殺,當場將兩名『奸』賊,均給刺傷,那王承宗傷重,暫時不能起兵,因此在敕使宣慰之時,假作忠誠,獻出德棣二州,據臣看來,乃是緩兵之計,必有後續圖謀。因此,絕不可放鬆警惕,應該隨時備戰,不可疏忽。”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覺得挺痛快。
但是一瞅憲宗的臉『色』,又心裡一緊。
壞了,憲宗臉『色』非常難看。
他……認為我是在說瞎話麼?還是對我的態度不滿意?
但是,羅子騫橫下一條心,這事,必須得說個明白!
他直視著憲宗皇帝,以更加堅決的語氣說道:“陛下,臣深知身負聖命,責任重大,因此不敢稍許疏忽,一定要探聽到前線實情,因此夜闖府衙,親耳聽到逆賊謀反之議,絕無差錯,臣願以腦袋擔保。在冀州真定之時,那王承宗確實對敕使百般奉承,曲意盡歡,但是,這就能說明他不造反了麼?請聖上千萬不要被假象矇蔽,不要為糊塗小人所誤……”
“嗯?”
旁邊的白居易、李絳等人,全都對他瞪起了眼睛。
糊塗小人,說誰呢?
這個羅子騫簡直太……口無遮攔,胡說八道!
這一席話,象是湖水裡扔進了石頭,立刻掀起了波瀾,李絳首先瞪著眼睛反駁道:“請羅將軍自重,莫要自以為是,貶損他人,你說別人看到的是假象,也許你看到的,才是假象呢。”
“請問李相國,你看見了麼?”
“……”
羅子騫冷笑一聲,“你既然沒看見,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我是親眼看見,親耳聽見的,咱們倆誰是假象?”
白居易不滿意地皺著眉頭說:“羅郎,你注意說話方式,怎麼能如此粗俗?”
“是,白翰林,你說我粗俗,我不分辨,可是,現在咱們討論的,是事關國家安危的大事,容不得半點疏漏差錯,稍有差池,便是刀兵血光之災,江山搖動,涉及社稷安危,羅某不敢不說實話。”
白居易也語塞了。
羅子騫朝白居易拱了拱手,“白翰林,我知道你們也是一腔忠誠,時刻盼望國家安定,百姓幸福,但是,『奸』賊的想法,和咱們是不一樣的,他們為了一己之私,決意造反,欺君罔上,你盼著他能改惡向善,是不現實的,就如同盼著惡狼吃草一樣……白翰林,羅某親自參加了李師道的梁山會議,他們連造反以後如何發動全國響應之類的事,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還能指望回頭麼?羅某親眼所見,句句是實。”
……
這番話,語氣諍諍,落地有聲。
一時間,紫宸殿裡氣氛又是一片尷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