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命崗”“喪命崗”,地如其名,這“喪命崗”是向前村乃至周遭各村都及其有名的亂葬崗,百步之內必有一墳,這“喪命崗”平日裡極少有人來的,但凡這裡來了人,那就一定是哪裡死了人,死者家屬帶著屍體到這葬之聖地“喪命崗”下葬來了。
這地兒雖說略顯晦氣,但此刻站在山腳下的趙建國和大花卻不這麼想,在他們眼裡,這哪裡是什麼“喪命崗”,這完全就是一條通往幸福的康莊大道啊,只要翻過了這座山,對面有四五條通往各處的岔道,到時,到時便沒人可以追得上他們。
於是朝夕相處,相親相愛,我織布,你抓鬼,白天你起欺負我,晚上我欺負你,三年五載生兩個個胖娃娃......
可是,就在二人,仰頭望向“喪命崗”紛紛為幸福而心猿意馬之際,他們身後的不遠處卻已然亮起了一片火光......
“好你個王八,王八犢著,你想幹啥,你奶奶滴你都學會拐賣婦女了,你奶奶滴。”老張在眾人面前,撐膝躬身氣喘籲籲的對趙建國怒斥道,手裡還拿著一把很舊很舊了的手電筒,一遍罵一邊不住的用手電在趙建國和大花兩人的眼前晃來晃去,弄得二人不得不眯起眼睛轉頭暫避,樣子竟真的像是犯了錯的罪人,在接受審判一般。
望著對面一眾手持木棒,火把的小青年,以及最前方的老張和齊小虎,趙建國和大花心知,夢終究是夢,他們跑不掉了......
對面的這些人趙建國並不陌生,除了老張和齊小虎以外也都是些熟面孔,這些人都是周遭各村的紅衛兵成員,也就是齊小虎的狗腿子,其中有不少曾經還都接受過自己大大小小的恩惠,就像此時人群中手持火把一臉怒容的小六子,這小子爹孃早逝,出生後便與其奶奶相依為命,一次他奶奶招惹了黃仙兒,都快病死了,是趙建國幫的忙,可能是可憐小六子與自己有著大同小異的悲慘遭遇,除此外,在生活的各個方面,趙建國也沒少幫襯過他們一家老小。
但此刻,看著眼前這些一個個手持火把,樣子似乎是恨不得立馬將自己撕了的二三十張熟悉且扭曲的面孔,趙建國有些哭笑不得,如果可以的話,他此刻真想大聲的質問一句“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力量,什麼樣的妖魔鬼怪,把眼前這些青年,這些人,變得如此扭曲,如此不是人!”
“爹,我求求你了,你就讓大國帶著我走吧,爹......”
這時,見對面一幹人等已然追了上來,大花情急之下竟撲的跪倒在地,而後便不住的磕起頭來。
老張對此視若不見,反倒更加惡狠狠的盯向趙建國,大花懇求的越厲害,老張就越火大,此刻似乎整個人馬上就要被氣炸了,咬牙切齒的。
而趙建國呢,則急忙去拉跪倒在地的大花,但試了幾次無果,大花死活不起來,無奈之下他竟也跪在了大花的旁邊,一言不發。
不過此跪非彼跪,大花的跪是祈求,而趙建國跪的卻是陪伴。
至於一旁手持木棒,火把的一眾青年則和雙手插兜的齊小虎一樣,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這出人倫悲情大戲,表面上一個個要麼憤慨,要麼嘆息,其實心裡指不定都樂什麼樣了。
“好你個敗家地玩意,啊!你一個寡婦,虎子沒嫌棄你,你娘地你到先跟這王八犢著搞起私奔了,你臊不臊得慌,你還要不要點臉,你讓你爹我這張老臉往哪放,你是想逼死你爹啊。“
說著老張憤怒之餘,一把搶下身旁一青年手中的木棒,便欲沖向對面雙雙跪倒在地的趙建國和大花二人。
但老張才剛走出兩步,便被一旁的齊小虎給攔了下來。
“誒喲張叔兒,您老消消氣,我看這事兒不怪花姐,都是姓趙地那小子搞出來了,我聽說這小子老鼓弄一些個歪魔邪道的東西,我看他肯定是給花姐使了什麼壞。”
“對,對,都是這王八犢著鼓弄地,小虎兒你這孩子這麼好,大花又不虎,咋能撇下你跟這王八羔著跑了呢。”
“恩,行了叔兒,您老歲數大了,您消消氣,這口氣,我替你出!”
說著,齊小虎大手一揮,帶著眾青年其中手持木棒的七八個小青年,慢悠悠的便朝趙建國大花二人所跪之處晃了過去。
以前看過一個小品,小品的名字叫拜年,裡面有句經典臺詞,在得知範偉被從鄉長的位置上擼了下來之後,高秀敏的態度瞬間轉變,然後趙本山就看不慣了,他說“既然鄉長從鄉長變成了三胖子,那咱就不能照頭再給一棒子。”
於是王寶強說,“做人得厚道!”
但此刻的齊小虎卻並不厚道,在走向趙建國的時候,其眼角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了那一抹陰狠,此刻齊小虎心裡想的是,棒子,大棒子,照頭再給一大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