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與血族是不相容的。”他近乎急切地問,“同一個身體裡,兩種血脈互相排斥,兩種信仰互相傾軋,兩種本能互相爭鬥,這種曾經逼迫無數精靈煎熬死去的痛苦,你是怎樣壓制下來的?”
他眼裡閃爍著希望的期待:“約書亞的精神很強大,他在暗無天日的囚籠裡遭受了無數次殘忍的實驗,也堅持了下來,從來沒有過崩潰。這樣的約書亞,能像你一樣,壓制痛苦,活下來嗎?”
西格妮默然地聽著他飛快傾訴的話語,在對上他希冀的目光時,非常、非常不委婉的,冷淡又堅定地打碎了布蘭特的希望:“精靈是不能轉化為血族的。轉化為血族的精靈,是活不下去的。”
說得斬釘截鐵,不留絲毫迴旋的餘地。
布蘭特咬牙:“可是你成功了!你活了下來!既然你可以,為什麼約書亞就——”
“只有我可以。”西格妮打斷了他的話,罕見地提高了聲音,一字一頓地強調,“只有我可以。我是唯一的例外。”
西格妮的情緒有點不對勁?
阿什心中一緊,飛快握住了西格妮的手,發現他因為情緒激動,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被阿什抓住了手指,西格妮頓了頓,緩緩撥出一口氣,語氣稍微松緩了下來:“我的……經歷,是不可複制的。你不要將我的特例,往約書亞的身上套。”
“布蘭特,打消這個愚蠢的主意吧。”他眸色疲憊又冷淡,“如果你不想失去約書亞的話。”
給出最後的奉勸,他沒有心情再多說什麼,伸手開啟房門,拉著阿什走了進去。
阿什進入房間,在房門關上之前,看見布蘭特失魂落魄的模樣,想了想,輕聲說:“或許你該給南斯閣下更多一些的信任。”
那個博學睿智的老人家,可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呢。
……
第二天一早,大家還是在飯廳彙合,打算用過早餐,就出發去壘骨鎮與尤蘭德他們彙合。
幾人見面後,就發現飯廳裡有兩個人精神萎靡,掛著大大的黑眼圈。
一個是布蘭特。
這位很好理解,畢竟在意的人性命垂危,心有所繫,夜不能寐,不是很正常嗎?
可還有一個竟是素來淡定自若的阿什?
當即,幾人古怪的目光就集中到了西格妮的身上——看不出來看不出來,一臉冷淡的吸血鬼原來有這麼猛的?這精力也太旺盛了,看看都把阿什折騰成了什麼樣!
西格妮心情複雜:“……”
熟悉的場景。
竟然有些習慣了。
其實要說是他把阿什折騰成這樣的,倒也沒冤枉他。
昨晚進了房間,他就冷著臉點了點阿什的額頭,一句“閉嘴,什麼都不許問”,把阿什憋了一肚子的疑惑噎在肚子裡。
他知道阿什很聰明。
或許再過一段時間,不用他說,阿什就能把他隱藏的一切猜得八九不離十。
這小鬼的洞察能力強悍得可怕。
他早就有了某種無可奈何的覺悟,那就是別想在阿什面前保留太久的秘密。
保不住的。
和阿什在一起,就得做好沒有秘密的準備。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打算說些什麼。
他需要時間,去搞清楚一些問題。
等他想明白了,如果那時阿什還沒自個兒猜出來,那他便向阿什坦白吧。
於是阿什一整晚都惦記著西格妮在布蘭特面前那一瞬的失常,感覺隱約觸控到了真相的屏障,卻又總差那麼一把勁兒去捅破它。這種不上不下的懸浮感最是磨人,讓他的睡眠質量格外差勁,醒來就是倆黑眼圈。
好在前往壘骨鎮的途中,他們還是乘坐的飛行魔獸拉著的馬車。他靠著西格妮補了一覺,到地點後,精神稍微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