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黑暗空間,璀璨的道道流光,他站在其中,從流光變幻莫測的形狀與圖案裡,看到了西格妮手執長匕,腳步輕盈地朝他走來。純然的喜悅湧上他的心頭,他笑起來,開心地迎了上去。
當他靠近這個由流光構造而成的身影時,流光又“嘩啦”一下崩碎散開。
一個陌生的,血糊糊的身影在流光的碎片裡若隱若現。
阿什猛然從夢中驚醒過來。
與以往不同的是,現在他還清晰地記著在黑暗空間裡看到的種種。比如向他走來的西格妮,比如那個血糊糊的陌生身影。
他還是第一次從夢中這樣驚醒過來。
阿什仰面躺在床上,盯著黑洞洞的天花板出神,這代表著什麼?夢境是要告訴他什麼?
他思索著,睡意似乎也被驚跑了,大半夜裡,精神竟格外的好。
也就是在這時,他聽見了玻璃窗被輕輕扣響的聲音。
像是帶著厚厚皮手套的敲擊,聲音又輕又沉悶。
啊,來了!阿什在心中道,咦?什麼來了?
此時他的精神彷彿分割為了兩邊。一邊是早已預料的沉著,另一邊是對這種來歷不明的沉著的疑惑——他預料到什麼了啊?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感覺自己都知道了?
特別矛盾。
疑惑的那邊想著,這時候最好是叫醒大家,一起看看是什麼情況。
沉著的那邊則格外果斷:去開窗吧。
阿什:“……”感覺自己分裂了。
但他沒有過多的猶疑,便遵從了沉著的那邊的想法。
冥冥中的感知幫助過他許多次,今晚他也想順從這樣的感知一次。
他下了床,披著長袍,走到了窗前。
巫師塔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陰雲將月亮遮擋,雨水不大,細細綿綿,打濕了玻璃,讓玻璃另一側的形象看不真切。
阿什鎮定地推開了窗,立即便有冰冷的雨絲伴著寒風吹了進來。
窗外沒有人,好像剛才敲擊窗戶的聲音是阿什的錯覺。
不會是錯覺,阿什肯定著,辨認了一下窗上的痕跡:被雨水朦朧的玻璃上,確實有一處地方,似是在被人敲窗時,抹開了一片水跡。
他想了想,而後探出身子,朝窗下看去。
——果然,地上倒著一個籠罩在鬥篷裡的高大身影。
濕潤的水汽裡,還稀釋著淡淡的血腥味。
夢裡血糊糊的身影,就是指這個人吧?
現在該怎麼做?
最省事的做法,還是去叫醒伊萬他們。畢竟這個人看起來受傷不輕,最好有巫師出手救治他。
但心裡有個聲音在說,最好不要那樣做。
可不那樣做的話,難道眼睜睜看著對方傷重死去嗎?
思緒的沉浮只在短短一個剎那,阿什抿了抿唇,手輕輕一撐視窗,就輕盈無聲地躍了出去,穩穩地落在鬥篷人的身邊。
他沒有好奇地去窺視鬥篷下的模樣,只往後再退了幾步,目光在地上逡巡了一會兒,找了一小塊自覺合適的石子,在手中拋了拋,試了試力道,而後抬起頭,眯起眼,將石子對準二層的窗戶,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