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去,她看見金玹知躺在靠近窗邊的床上,左手背上吊著點滴,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
她不敢打擾他,過去彎下腰,試了試他的額溫,發現恢複了正常體溫,舒了口氣,又準備探著身子將窗子關上,免得風吹進來,手腕卻別人一捉。
他已經醒了,正對著自己盈盈而笑。
她忙說:“你醒了,沒事了吧,是蘇蜜姨打電話叫我來的……”
他聽她喊蘇蜜姨,嘴邊笑意更濃鬱:“沒事了。坐下來。”
她坐下來,又忍不住道:“對不起,要不是陪我一起送那些孩子過馬路,你也不會弄到進醫院。”
他眸內沁著笑意,溫聲打斷:“其實發個燒,根本沒必要進醫院,都是我爸媽太緊張了。”
這話莫染覺得怪怪的:“……他們為什麼這麼緊張?”
他還是微笑著:“我小時候得過白血病,差點活不成的。”
莫染臉色一動,這件事她從沒不知道,他居然得過這麼嚴重的病?
“後來接受了骨髓移植才好了,但是也會面臨複發風險,所以,每一次生病,哪怕是感冒發燒這種,媽媽都會格外緊張。”他語氣雲淡風輕,毫無懼意,彷彿並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莫染一時說不出話。
他繼續:“你說我從小活在蜜罐子裡,從沒看過黑暗與惡心,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其實我想告訴你,我也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好,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和你一樣,面對過死亡。”
“骨髓手術前,我頻頻出入醫院,醫院就是我的第二個家。”
“我幼年記憶裡,全是消毒水的氣味,病人家屬的哭聲。”
“你經歷的,我不曾經歷,但我經歷的,可能也是你沒法想象的。
莫染心頭就像被什麼撞了一下,嗡嗡作響。
“我們都是小時候直面過黑暗的人,但,”他執著凝視她:
“我們兩個都走出來了。”
“接下來的路,我們繼續一起走,好不好。”
“不知道能不能走到最後,但至少,讓我陪著你,保護你,走到最遠。”
莫染覺得這是這世界上最溫柔的情話。
心底彷彿有什麼最堅硬的一塊,融化了。
他一隻手放在她肩膀上,嘗試著將頭垂下來,臉頰朝她傾近,嗅到了她面板上的馨香,心馳蕩漾,情難自禁,
“不過……我還有個要求。”
“嗯?”
“我是不會喊你堂叔的。”
男人笑,頭頸俯下。
窗外,不知幾時,下了三天多的雨已經停了,太陽從厚厚的雲層露出一角,陽光鋪滿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