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愈發的沉默寡言,當時明朗的少女此刻眼底都是陰冷和孤僻,越發不近人情,因為百裡明軒在她的面前說了“百裡洛川”這四個字,她便將他扔入刑獄司,將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後扔到邊疆,靜安後拖著年邁的身子在她殿前斥責,林清越等他罵完,嘴角擠出一絲冰涼的笑:“心狠手辣,您信不信,您再多說一句,我馬上讓你見到你寶貝兒子的皮。”
說到這裡,她的瞳孔一縮,陰冷的看著靜安後:“是你們當初給他服下的子母毒的吧?是你們讓他在那麼小的時候便經歷了錐心之痛,看不到聽不到的是吧?”
她立馬下令,效仿這樣的毒性製造毒藥給剩下的百裡家除了百裡月輪之外的所有人服下,不過子母毒還有解,但是這東西根本沒有解藥,她就是要讓他們在餘生都承受這樣的痛!
百裡月輪趕來見她,求她:“您不該這樣遷怒。”
林清越笑了一聲:“不要我遷怒,我就全殺了。”
百裡月輪沉默了一會兒,轉身離開:“皇兄不希望看到你變成這個樣子的。”
林清越的目光看向窗外。
——可是,已經沒有他了。
六年,她答應師傅,會活著六年。
這六年,她會盡力去活,哪怕活得面目全非,也要頂著這皮囊活下去。
六年後,她就去找他。
又到了浮雲山人的忌日。
大雪紛紛揚揚,林清越裹著厚厚的一身,來到他的墳前。
黃酒桃木雞腿半甕,她靠在他的墓碑前,喝著酒。
任憑大雪滿身,她喝完一杯酒,慢慢的道:“師傅,這已經是第五年了。”
她的眼底露出隱秘的快樂。
第五年,離第六年還有一年。
她挽起自己的袖子,在她的胳膊上,已經刻下了四道深可見骨的痕跡,這些傷痕都已經淡了下去,但是仍然留下了清晰的四條疤痕。
林清越掏出匕首,然後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下了第五道痕跡,鮮血湧出,等到看到幾可見骨的痕跡,她才收回刀,若無其事的將匕首放入懷裡,然後放下酒壇,站起來,回去。
鮮血沿著她的手腕滴落,在皚皚的白雪上濺開一朵朵紅。
她不知道,他過去的那些年,是怎麼過的。
她一人騎馬回到皇宮。
宮門外一人長身玉立,沒有撐傘,也是憑大雪滿身。
林清越冷冷的看著他。
謝聽瀾抿了抿唇。
林清越面無表情和他擦身而過的時候,頓了頓腳步,冷冷的看著他:“有時候,我真的想將你的靈魂碾成渣,然後找到他的一縷,即便那一縷早就不是他,只有心魔。所以,你最好離我要多遠有多遠,否則,我怕我真的忍不住對你下手。”
謝聽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是百裡洛川,只是謝聽瀾。
他看著她遠遠而去。
自己以前因為那一縷心魔的控制,所以,將那些曾經相處的點滴慢慢的淡忘,可是如今,當百裡洛川解了他的心魔,這些記憶卻如同針一般刺入他的心裡。
那個少女,所有的所有,或許都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那縷魂魄中的崔餘崖的氣息,他的存在,也不過是為了那十分之一的魂魄。
他茫然的站在人世,抬頭看著如鵝毛般飄落下來的大雪。
事到如今,他活下來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如果可以稍微讓她不那麼傷心,他其實,可以將自己的那縷魂魄奉上的呀。
可是……
伴隨著那縷神魂消失的,肯定還有那些曾經相處的記憶,他就像是一個偷了別人記憶的小偷,卻因為這記憶裡的溫暖神魂顛倒,如果一旦沒了這部分記憶……
他捨不得。
林清越回到皇宮,將身上的大氅仍在旁邊,靠在床頭,貓便擠了過來。
這些年,小貓已經長成了大貓,披著一身厚實的毛,它看著林清越,小心翼翼的喵了聲,然後便伸出舌頭,輕輕的舔著她滿是血的手指。
林清越換了一隻手摸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