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千尺的時候,謝聽瀾留下了最後的一句話:“一千尺,終。謝。”
他停了,可是她不會停。
林清越在旁邊留下了一句話“一千尺,越”。
他的停止,卻是她的開端。
一時之間,林清越忽然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自己和謝聽瀾的糾葛,彷彿她這一世世,都是為了心裡的那個執念而存在的。
她第一次見謝聽瀾的時候,他只是一個面色淡漠的少年,在一次生病中徹底的失去了雙腿,她的大姑姑告訴她:“這是你的哥哥。”
“哥哥”,這是多麼陌生而且溫暖的字眼呀。
開始的時候,她不喜歡他,而這個少年也對她不冷不熱。
她生下來的時候便被父母遺棄了,一直在孤兒院長大,那個時候她一直在想父母是什麼,對親情充滿了不屑。但是有一天,她被帶到了謝聽瀾的面前。
他們是兄妹。
兄妹似乎該相依為命,但是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卻總是不對付,林清越看他不順眼,兩個人除了吃飯和必要用語,幾乎從來沒有講過話。
她性子叛逆,讀書的時候她是壞學生,而謝聽瀾便是好學生,兩個人就像是在一個屋簷下生活的陌生人,各自成長。
直到一年後,她打架輸了,在雨中淋了雨得了重感冒,在雨中想著自己說不定就這樣走向死亡的時候是謝聽瀾坐在輪椅中將她救起來,照顧她,給她熬粥。
那個時候的她,不過是用叛逆這個殼子來偽裝自己,從未有過的溫暖襲上心頭,她雖然嘴硬不說,但是卻知道,一切不一樣了。
她開始將他當哥哥看,她開始懂得親情這兩個字的感覺,她會為了那個少年所獲得每一次贊揚而高興,她依然是個壞孩子,但是那個時候,謝聽瀾就是她的所有支撐,她開始想著掙錢,想讓她的哥哥把腿醫好,可以不再輪椅上過活,可以吃最好的營養品,考上最好的大學。
那個時候,因為付出的感情太多,以為那就是他的唯一,所以後來被傷害的時候,才會刻骨,總想著問一句,為什麼。
再後來,知道了前因後果之後,她還是想問問,為什麼。
為什麼,和強大相比起來,她這個妹妹真的不算什麼。
這麼多年,謝聽瀾一直是她的執念,你是為了強大而拋棄她的,那麼她就想變得比他更強大!
打敗他,問他,為什麼。
但是現在,看著一千尺這個名字,那個“終”,心裡卻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而她盯著“謝聽瀾”這三個字發呆的時候,突然間,一隻手伸來,蓋住了那三個字。
林清越回過神來,看著將“謝聽瀾”名字蓋住的百裡洛川。
百裡洛川嘆息般的笑著:“你這般盯著一個男人的名字發呆,有沒有想過我會吃醋?”
林清越抿了抿的嘴唇,看向他。
百裡洛川笑了:“多看看我,我比他好看。”
林清越心裡正沉浮著,被他這樣一說,忍不住道:“他又沒在這裡,你怎麼知道你比他好看。”
百裡洛川含笑看著她,眉眼俱是倜儻風流:“我不好看嗎?”
他貼了過來。
林清越被他放大的五官弄得心裡一窒,急急忙忙的轉過自己的頭:“好看又怎樣?又不能當飯吃。”
她說著邁開步子便向前方走去,卻被百裡洛川握住手,他笑眯眯的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好歹是花都一枝花,要不要趁著我好看的時候折一折?”
林清越的心裡突然一跳。
百裡洛川拉著她的手往自己的懷裡一帶,看著她的唇,低聲道:“要不要?”
林清越只覺得被他握住的手都開始熱起來,他低頭將她籠在自己的懷裡,他開合的嘴唇過分豔麗,使人想起冬月裡雪頂紅梅,朵朵都是驚人的美。
她覺得自己的心如擂鼓,在心如擂鼓的時候,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便湧上心頭。
如果她這一世又是二十多歲……
她突然將自己的手一收,笑眯眯的道:“花嘛,還是開在枝頭比較好。”
說完轉身,從他的懷裡出來,朝著前方迅速的奔跑。
百裡洛川覺得自己手裡握了個空,看著她疾馳而去的身影,眼眸微微一暗,但是緊接著便追了過去。
他沒有再提這件事,而是問:“你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