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說:“沒事。”
我握著他的手,那修長白皙的手冷的厲害,手上依然是密密麻麻的疤痕,時光淡不去這些疤痕,卻也不能腐蝕他如清風般幹淨的心,哪怕已經和啟彥一起謀劃奪位之事這麼久,他依然可以幹淨無塵,完全不會被權貴擾攘所擾。
“師父,你累嗎?”
“嗯。”
“那你怪不怪我。”
“你的命都是我的,你要我怪我自己嗎?”
泠泠寒冬,我竟被他的話溫暖到了。
我們站了一會兒還是回房間了,我早已把屋中的爐火燒的暖暖的,他蒼白的臉上被熱氣一蒸,泛著微微的粉紅色,讓我看的差點流口水。
“師父,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看了我一眼,“嗯。”
“師父,你最近在做什麼啊,可不可以講給我聽。”
沉靜了半刻,“想聽什麼?”
“什麼都行,我就是想知道關於師父的事情。”
他在火爐邊坐下,招我坐在他身邊,我在地上鋪了一個軟墊,靠在他的膝蓋上,聽著他如山泉般清澈悠遠的聲音,輕道出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講的很慢,像個老先生在給孩子們慢慢的傳道授業。我聽出他在盡量講一些我能聽懂的東西,講了半天,我覺得其實還挺無聊的,不過,他說什麼我都喜歡聽。
他說起近來結識的一些朝中大臣,雖有妄佞之輩,但也的確有一些有才有德之人。我問他與哪位優秀的大人交好,有時間也讓我崇拜一下,他搖搖頭,“沒有與人交好。”
我苦笑,這也是他的習慣,從來不失本心,卻也少與人親近。我突然覺得安子亦真應該驕傲一下,眼界如此之高的二公子,竟然能與他做知己好友。
也不知他講了多久,我慢慢靠在他的膝蓋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他依然在那裡,低頭看著手中的古籍,任憑我倚靠著。
我揉著眼睛對他笑,“師父……我又睡著了。”
他邊翻書頁邊輕輕的說:“睡夢中還喊爹孃來著。”
我看著他,他沒什麼表情,似乎也沒有生氣,於是放下心來。小心翼翼的拍拍他的腿,“我壓著這麼久,腿一定僵了。”
他輕道:“無妨。”
伸手拉我起來,對我說:“落兒想家?”
我猶豫了半天不敢答話,他早就告訴我不要提及過去的事情,我雖然表面上答應了,但是又在睡夢中喊了爹孃,不知道師父會不會覺得我不聽他的話。
哼唧了幾下,也沒說出什麼。他突然說:“是師父對你不好嗎?”
我趕緊說:“怎麼會呢,師父對我那麼好。”
“那就不要想家了。”
我被他這句話說的一愣,不知道師父為什麼會突然如此直截了當的冒出這樣一句話,之前只是告訴我隱匿身份不要說出來,現在竟然直接讓我不要想家,他這是怎麼了……
雖說他言語向來直接少有婉轉,可是這樣一句話我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理解。
“師父……我……”
他伸手攏了攏我睡得有點亂的頭發,“如果讓你一直在師父身邊,不要想之前的那些恩恩怨怨,你願意嗎?”
他這話問的莫名其妙,我覺得有一些端倪,按他的脾性,是不會問這樣的話的,他突然這樣說,倒像是在試探我,可是,他能試探我點什麼呢……
我苦思半響,發現我依然是猜不透他的。
“我……”
他嘆了口氣,“師父知道了。”
“師父……”
他慢慢的起身,轉坐到書案後,低頭不知研讀何物,不再說話。
我看著他的舉動,知道自己該出去了,於是整理了火爐邊的小物,輕手輕腳的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