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又突然撇嘴道:“你說他這不是故意折磨我,讓我給他當小廝嗎?他當年才九歲啊,就懂得這個,陰險,太陰險了!”
我被他鬧得哭笑不得,揶揄道,“人家救你的命你還老大的不情願,若是你去受這份苦,可能我現在就見不到你了。”
安子亦翻了個白眼,“你個小丫頭片子也會瞧不起人了是不是?是,我肯定是出不來的,不過我告訴你啊,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和初澈一樣的妖魔鬼怪,能在那個洞裡活著出來。”他神秘兮兮的靠近我,“就在你來初府的前一年,你師父進洞解毒,正好有一個人也中了毒和他一起進去,後來,他們倆竟然一起出來了,你說厲不厲害。”
“的確了不起。”我感慨著,“和師父一樣厲害,那人是誰啊?”
安子亦想了想,“這個人你應該也聽說過,從前的京鼎官季行轅季大人,我當時看他的那股子魄力,就知道這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不過幾年之前,他們一家人就都失蹤了,可惜啊,那可真是個好官啊……”
我徹底驚呆了,他後面說了什麼我完全沒有聽在耳朵裡,我苦思多年,想著師父和我爹的淵源究竟為何,不想確是在這裡,想來,也這樣的患難,才能讓我爹相信這個可以經歷如此磨難的少年是個可以託付的人。也這樣的交情,說是生死之交,一點都不為過吧。
我想起小的時候,父親好像的確是一到冬天就會氣色很差,而且有的時候還會出遠門,每次回來都瘦了一大圈。不過父親的臉上沒有傷,手上也常年被老繭遮著,我又沒見過他身上有沒有傷。而且那時年幼,怕是忽略了。
現在想來,父親的確有些地方與師父相似。
多年的心結一下子解開了,我卻有些百感交集,我想對安大哥說點什麼,無奈言辭不堪負載,張了好幾次嘴,還是沒說出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閉口不言,安大哥不知道我的身世,若是情緒失控哪句話說露餡了,估計師父又要進洞了。
我趴在床上閉口不言,眼淚滴嗒滴嗒的替我說話。
安子亦看我這個樣子,拍拍我的頭,“你師父不是好好的嘛,別哭了,唯一不好的,就是這左一道疤又一道疤,嘖嘖,可惜了這麼俊俏的皮囊。”
我吸著鼻子回他,“我師父怎樣都好看。”
他笑到,“好好好,你師父好看,行了吧,你老實待著,我去給你熬藥。”
我看著他出去,心裡無比的複雜,可又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奇怪的情緒,現在就只想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迷迷糊糊的想起床,後背的傷口被抻了一下,我倒吸一口冷氣,一下子就精神了。
耳聽得隔壁似乎有人說話,是初淺的聲音,我以為她來看我了,正歡喜著,卻聽見她帶著哭腔的聲音,“二哥,算我求你了。”
緊接著是師父的聲音,“我不會再幫你了。”
我聽著無奈,初淺也知道,師父是不願意幫她的,但是為了啟彥,她一次又一次的來懇求,也是個痴情的女子。
初淺又說:“二哥,就算看在落兒的份上,你幫幫我,幫幫啟彥吧。”
師父的聲音傳出來,“你似乎有些得寸進尺了。”光聽著聲音就知道他的面色有多麼冷淡。
有點好奇,就算師父不願意幫她,也不至於這樣對自己的親妹妹啊。
初淺似乎還不死心,“落兒和我……”
“她的事我來處理,她活的好與壞,都用不著你來插手,不要用易落來威脅我。”
我聽得有點懵了。
我知道師父冷漠,但是他如此對自己的妹妹冷言冷語,我卻是意外的。
我覺得頭有點疼,來不及想更多,隔壁房間的響起了開門聲。
我趕緊迅速趴好裝睡,果然,房門開了,聽腳步聲,應該是師父。
他點了屋中的燭火,然後輕輕喚我,“落兒,起來吃點東西。”
我裝作迷迷糊糊被他叫醒的樣子,揉著眼睛看他。他走過來把我扶起來,依然是清俊雅緻看不出絲毫情緒的一張臉。
他對我輕輕笑了一下,“你現在不能吃葷腥,所以還要挨一陣子清寡日子。”
我哦了一聲,他摸摸我的臉,然後拿過粥給我喝,“先喝一點,等一下還有一大碗藥。”
他如此溫柔,和剛剛隔壁說話的他判若兩人,讓我有點恍惚,我有點不敢確定眼前這個人和剛剛隔壁房間裡的人究竟是不是一個人,高貴如他,也會有這樣的表裡不一嗎?
我一邊喝粥一邊胡思亂想著,好不容易喝完,卻突然聽見他說:“落兒,你剛剛都聽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