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足足有一刻鐘,來人一連打了幾個飽嗝,看樣子是實在吃不下了,才依依不捨地放下了筷子。
李偉讓綠珠給來人上了一杯香茶,才問道:“不知道先生貴姓大名?”
“貴姓說不上,我姓劉,劉兆元。”
李偉敏銳地發現來人在報名的時候,他身上的官氣一下子加重了很多。
其他人則對他的變化沒有反應,顯然他們沒有發現異常,不過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落塵。
在來人報出名字之後,她好像被觸動了,眉頭微微皺起,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落塵難道知道劉兆元的身份?她的異常表現引起了李偉的注意。
就他這麼想的時候,落塵突然抬起了頭,直視劉兆元:“你就是十五年因為對陛下處理殺良冒功曹國舅的結果不滿,當庭頂撞陛下,大喊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烤紅薯的那個劉兆元?”
“正是不才。”劉兆元先是露出了苦笑,緊接著有露出了詫異之色,“沒有想到劉某離開長安已經十五年了,竟然還有人記得我,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劉先生為什麼這麼說?能夠被人記住有什麼不好?”落塵不解地看著他。
“如果是被人當作一個笑話記住,倒不如被人忘掉了好。”
“劉先生多慮了。沒有人將你當笑話。你雖然沒有能夠改變曹國舅案的結果,但是你為民做主的決心卻得到了人們的尊敬。”
“真是如此嗎?”
“至少我接觸到的人中沒有誰將劉先生當作笑話。”
“好,好,好。”劉兆元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能夠有人認同我,這十幾年的苦也算沒有白吃。”
“劉先生,我記得你已經回老家洛川了,怎麼現在又……”
“姑娘是想問我為什麼又回到了長安這塊傷心地吧?”
不等落塵搭話,他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被陛下抄沒了家産,攆回老家烤紅薯後,日子就變得難過了起來。老妻更是在耳邊不停地念叨,不勝其煩。”
“現在犬子已經十六歲了,也到了上學的年紀。我和老妻都沒有太大的奢望,就準備讓他在洛川找一座學院。畢業了,能夠找一個差事,哪怕是平凡無聞,能夠平平安安過一生,我們也就閉眼了。”
“奈何十幾年來烤紅薯也只能夠勉強餬口而已,哪裡還能夠拿出來多餘的銀子供犬子上學?”
“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好硬著頭皮上京,準備找昔日袍澤,借一些銀子。結果……唉……”他以一聲長長的嘆息結束了述說,神色也變得暗淡了下來。
“劉先生,你有沒有後悔當初的舉動?如果你現在還在任上,以你的能力,說不定已經能夠當上吏部尚書了。那樣的話,只要是貴公子資質尚可,進入十大學院學習也不是沒有可能。”
劉兆元緩緩地抬起了頭:“這個問題這十幾年來,我也問了自己無數遍,不過答案始終只有一個。”
“是什麼?”
“無悔。”他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卻飽含著斬釘截鐵的味道。
他臉上的黯淡失落一掃而光,而看著他的眾人則産生了一個錯覺,他的全身似乎在放光,讓他們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劉先生,你被錄取了。每月白銀五百兩,包吃包住。有鑒於你的特殊情況,你可以預支一年的薪酬,我想應該夠令郎上學之用了。”
李偉當場拍板,決定留下劉兆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