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一陣虛脫,眼前發黑,身體搖搖晃晃,好像所有的力氣都榨幹了,只是用劍支撐著自己。恍惚間,老者身上掉下一隻盒子,張然用完最後的一點力氣,把那隻盒子踢進了草叢裡。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
大家原來都以為,此次劫鏢會同往常一樣,留鏢走人,悶聲大發財。
想不到,損失太大了,五十個人,戰死了二十二個,餘者盡皆傷痕累累。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們能活下來是多麼大的僥幸。
如果不是玄衣老者沖動地脫離主戰場,如果不是張然拼死惡鬥,並且最終殺了玄衣老者,也許就會是另一種結局,很可能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損失大,收獲也大得令人目瞪可呆。砸開三隻鐵皮包的箱子,一隻箱子裡黃澄澄的全是金餅子,第二隻箱子裡的東西很奇快,最外面包著一層錦緞。開啟錦緞後,又緊緊地包著厚厚的一層天蠶棉。最後,核心部分竟然是一塊狀若白菜般大小的天藍玉,無價之寶啊。第三隻箱子裡,則堆滿了各色珍珠瑪瑙奇珍異物,發了,絕對大發了。
清理完路上的痕跡,東西重新打包後,大家揹著死去的兄弟,攙扶著受傷的同伴,扛著用性命換來的財物,蹣跚地走向營地。
山路上,大家看向張然的眼神,多了一份感激,更多的卻是敬畏。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年輕人啊,這還是年輕人嗎,石彪心有忌憚。
鐵劍是不能用了,劍刃卷口,劍尖折斷,張然苦笑一聲。
他盤膝坐在懸崖上。
江湖是這樣的麼,你死我活,血流漂杵,江湖到底該是怎樣的呢。
這短短的半日,第一次看見人被殺得血肉橫飛,第一次自己殺人,這樣做,自己是對了呢還是錯了呢。
曾幾何時,爹爹的懦弱,得來的是不公平的對待;曾幾何時,自己的忍耐隱忍,回報給自己的,有哪樣不是變本加厲的百倍羞辱呢。
青山無語,山風低喃。
唔,是自己執著了呀。這世上哪有永恆不變道理,最要緊的,還是自己的本心啊。
人以君子待我,我必報之以桃李。
人以仇寇待我,我必報之以手中的長劍。
現在的張然,心性裡多了一份堅毅。
張然此次為山寨立下大功,楊寨主欣喜得不得了,不僅贊不絕口,還很快地頒下了重賞,一萬兩銀票外加一柄材質上乘鋒利無比的青鋼劍。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擁有了讓無數人眼紅心跳的巨大財富,尤其是這柄青鋼劍,張然愛不釋手。
休息了幾日後,張然的精神好多了。是該去辦那件事了,他心裡隱隱的期待,那個盒子裡裝的東西應該是除了箱子之外最重要的,不然不會被死去的老者貼身收藏。
提著青鋼劍,張然如同平常一般,沿著山谷的溪流走出了山寨的外圍。半個時辰之後,張然出現在了上次打鬥的官道上。七八日之前,發生在這裡的瘋狂和慘烈已經沒了絲毫的蹤跡,一切複歸自然。
他記得很清楚,那片藏盒子的草叢就在官道對面十幾丈處,旁邊有一塊龜形的大石頭。張然不免激動起來,雙目熠熠生輝,舉步欲行。嗯?一種不安的情緒,自心裡滋生而出,彷彿有種被人盯上的錯覺。不急,挺住腳步,他似有意無意地朝身後瞟了一眼,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張然笑了起來,淡淡道:“出來吧,我都看見你了。”現在的他很沉穩,說話的語氣隨意自然,如同跟一個熟人打招呼。
一塊一人多高的巨石,石彪閃身出來,肩上的一對吳鈎,亮得閃人眼目。
“小兄弟是在尋什麼東西吧。”
“哪有,只是來感受一下這裡的殺氣。”
“哦?這也行?哈哈,小兄弟真能說笑啊。”
“信不信由你好啦,你有事?”
“我很好奇啊,小兄弟,你來山寨兩年不到,這一身實力,我很有興趣啊。”石彪說完,眼裡殺機陡現,這小子身上,肯定藏有不一般的功法。
“你真的想試試?”張然一側首,長長的黑發朝一邊撩去,露出半張臉。
空氣驟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