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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於黑霧之中的民眾而言,沒有視界能夠辨明周遭,無法探知環境的境況對於人類而言實在是過於危險,再加上他一路而感知到的那些惡意視線……人類若是沒有任何幫協便貿然在此境逗留,實在是過於危險的境況。
——那些都是屬於夏王朝的子民啊!
“我需要百年的時間來消化此刻依然難以被我所用的力量。”嘆息之中,在羅傑的怒視下,格羅只能如此言語,“我不會令深淵而來的生物傷害平民,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除非是我允許,否則在深淵域中,不屬於深淵生命的物種時間不會發生變化。而空間的隔絕自然不可能令那些貪婪人類血肉的生命傷及民眾性命。”格羅解釋著那黑霧之中的秘辛,她嘆息著,誠然道,“我需要時間,也需要東大陸這片土地。”
格羅所言令羅傑沉默。
即便真的如她所言,在黑霧之中的群眾沒有任何性命之憂,但流逝百年的時間足夠外界發生巨大變革,而當那不可計數的時間過後,籠罩了東大陸百年的黑霧散去,那些自今日起便時間停滯的人民又怎麼能習慣百年的時間脫節而產生差異的外部世界?而當百年之後霧華散去,這個世介面臨的,終究是下一場變革……
羅傑咬牙,第一次面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他是如此無力。
“那您究竟是為什麼……”這個自年少之時起便身居高位,十幾年以來精心步劃每一次的計劃,從未失手過的男人終究是在此刻、面對如此徹底的、無法轉圜的絕望之時,從心底之中湧現了無盡的無力感。羅傑啞聲,即便內心悲傷但依舊嘆息著將自己執著的問題言出的男人難以掩蓋此刻他聲音之中的顫抖,“您是為什麼如此急切的想要將那力量吸收?它已經屬於您了不是嗎?”
羅傑無法明瞭,既然格羅已經是神明,已經擁有了幾乎無盡的時間與力量,還有存在於傳說之中,世界之底的深淵域作為領屬的她,又是為什麼必須要霸佔屬於羅氏皇族的東大陸百年?
格羅本身並不是什麼急於求成的人,即便其中必然有屬於她的理由,但羅傑也想要得到屬於她的回答。
她無法欺騙羅傑,這是屬於羅氏家族傳承萬年的“謙恭、忠誠、信譽”三則傳訓中,對待親族必須遵守的警條。
“我的身體之中還存在著一個‘我’。”只一句話,便令羅傑愣在了原地。然而不管子侄心中究竟是如何驚濤駭浪,格羅都繼續說了下去,“這樣形容可能不太準確,畢竟此刻在你面前的、我所使用的這個肉體是由純粹的混沌力量構築,從生理意義上而言,已經沒有真實的血肉了。”
在羅傑難以置信的愕然之中,像是知曉羅傑在想什麼一般,格羅點頭道,“是的,我的母親所給與我的身軀早已經消逝,在純粹的力量之下,屬於人類的脆弱身軀不可能存在。”
“——我以為你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人類身上怎麼可能有這般純然與身軀融為一體的複雜紋路?她現今所使用的身軀,不過是混沌力量統一集合之後,以早已經崩潰的肉身為藍本而重新構築的身軀罷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您這麼做於禮制不符。”
面對羅傑這般指摘,格羅也只能無奈笑笑。
“我知道,但我也不得不這麼做。”
羅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意。
他是格羅一手教匯出來的。他從未信奉神明,更是對西大陸奉行流傳的創世神不屑一顧,也正是因此,他才有所疑惑。
為什麼在當初,即便已經被那天罰神附身的格羅也依舊對神明不置可否,而現今卻自己成為了神明?
而在下一刻,格羅便對這個問題解答,“——為了世界得以存在。”
“東大陸古聖之間早已經有‘調和’一詞,你也通讀古訓,也應當知曉此意代表的是什麼。”面對子侄,格羅姑且挑了一個對方應當能夠理解的解釋,“有秩序便必然有混沌,有創造便應當存在毀滅。而我便是為了制衡創世神而誕生的神明。”
“若是世界失衡,你應當也明瞭會發生什麼。”那古來的賢明早已經通曉天地轉通的道理,一旦事物運轉失衡,迎接萬物的只能是湮滅。
正如格羅所言,羅傑自然通曉其理,彷彿洩力了一般,他頹然道,“……您需要東大陸的百年時間,也是因為這般嗎?”
思及那創世神方才所言的‘半神’,羅傑依舊有了答案。
但是……
“您說您的體內還有另外的存在……這是怎麼回事?”
“我還未將混沌的力量全然轉化,然而那些力量已經統合,由此便誕生了另外的我。”那是混沌的力量所凝結的意識,即便共享著記憶,但她們終究無法全然掌控對方,“她與我之間在最後必然只會留下一個,在深淵域之中她的意識佔為主導,而在本初界之中她也奈何不了什麼。而東大陸是最能夠將我的意識凝聚的地方,為了將混沌的力量對於民眾的影響消減到最小,我不得不像現在這樣做。”
是的,佔領本初界、吞沒東大陸、停滯群眾的時間,只是為了不令自己的意識消散、淪為那力量的附屬品罷了。
但這也必須只能有這一個結果。
拋棄肉身與人類的身份,她所求的只是令光暗調衡,令世界平穩安定的發展下去。若是最終反而被擁有意識的力量牽制,令那原本便是混沌的力量重新淪為純粹的無序的話,那麼她所作的一切、還有創世神在二十餘年前便謀劃的一切便都變得沒有任何意義。到最後,獻祭了人類的性命與記憶而變得強大的混沌所能支撐的也不過是萬年的時光罷了。世界最終會毀滅,除非能夠再次迎來如格羅一般能夠將混沌力量容納的智慧生物。
在這場與力量博弈的戰鬥之中,她必須勝利。
——即便這樣做的代價是東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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