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爾最終還是選擇了放行。
在沒有接到訊息前來的公爵與口吐威脅的法師之間,他無疑選擇了後者。
這對於他們而言絕對是個好訊息。
畢竟在此時他們都不希望再與那以殺戮而顯名的少年再有太多交集。
然而逃離了米瑟王國最後的追捕之後,不敢再逗留的格羅等人馬不停蹄地趕往西南方向的創世神殿,終於在當日近昏,到達了在西大陸之中最為神秘也最為輝煌的土地。
白底金紋,有神聖的紫羅蘭作為裝飾,在飄揚的旗幟之間,那描繪了龍與精靈的紋樣在淺金藤花之間閃耀。
巍峨,這原本是用以形容山嶽的詞彙,而用於創世神殿的建築之上卻沒有任何的不妥。
那純粹而尊貴的花束代表了聖潔,在沒有斑駁的世界之中訴說著閃耀。
這是格羅第一次來到位於西大陸之中的梵穆教國,這也是他第一次直面創世神殿。
但他沒有安逸欣賞的心情,在由紅衣主教魔力構築的馬車之中,飄揚了黃金旗幟的車馬直直向城中心的殿宇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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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北雪地的茫茫天空之中,有墨黑的鷹隼振翅,在那泛著流光的羽翼破空之間,有尖銳的聲音在這無人之境呼嘯。飛行了不知多麼久遠之後,它停駐在那立架上,旁邊早已經備好鮮肉等待它的迴歸。
“放跑了啊。”借過僕人從鷹腳上解下的紙張,寥寥幾眼便將上面的文字看清的弗雷嘆息了一聲。
“失望嗎?”一邊的女皇卻是頗有興味地挑眉向皇夫揶揄。
“怎麼會。”他笑嘆一聲,將手上的傳信拋入火盆,從旁取來披風蓋到起身的女皇身上。
“有那位法師閣下隨行,這不是最正常的結果嗎?”
弗雷從未與那法師有過深交,但對於出身魔塔的法師就是做出再如何違反常理的事情都不值得震驚。
——這便是那名為‘法師’的族裔在數千年之間留給大陸的全部記憶了。
“只不過,這對於我們而言會變得更加麻煩罷了。”
弗雷執起女皇的手腕,其無名指之上的戒指在光線之中閃耀著光芒。
創世神殿、科那所、東大陸……
刨去那些無名的、只會在梵穆教國之後叫囂的鼠輩與中立的偽君子們,米瑟王國在被群蟻蝕咬之時,所能夠依靠的,居然只有那數千年未曾交往過的東大陸。
科那所之主送上的禮物無疑名為絕望,想要令米瑟王國熬過這一場戰爭只怕是希望渺茫,唯一能夠借力的也只有那唯一示好的東大陸了……
並不是沒有想過將那東大陸利用,在第一眼見到那鮫人族時,弗雷便已經想到將其作為禮物敬獻給東大陸的皇帝,但這樣尊貴而特殊的禮物,沒有任何能夠說得出口的理由便將其贈與他國,不正是說明了他們用心不軌嗎?再者這是科那所的禮物,在其沒有展現出任何對於米瑟王國而言實質性的危害之前,他都只是一件禮物。米瑟王國與科那所之間,名為祝福與和平的禮物。
他們不能對鮫人怎麼樣,不能將其轉贈也不能將其抹殺。但是他已經切實地威脅到了米瑟王國的安危,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他們要選擇的是什麼,便已然決定了米瑟王國接下去的道路。
而關於這一點,對於米瑟王國的女皇而言,早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陛下。”女皇的近身侍女在垂簾之外恭聲道:“他們來了。”
將外服套上的女皇伴同著皇夫,那雙戴了白色蕾絲花紋的手套搭在藏青外套的臂彎之間,在一絲不苟的侍女的整理之後,他們向外間行去。
“那便走吧。”掀開珠簾的女皇如此言道,“讓客人久等,可是作為我等的失職啊。”
皇族,是在人類這一群體聚集,形成所謂的‘社會’後推舉出的領導者將血脈承襲交演之後出現的族部。他們的職責從一開始便已經確定。
——領導族人、保護土地、守護榮耀。
這是皇族存在的意義,這也是皇族這一職稱的由來。
不知道其他的國家究竟如何,但就米瑟王國而言,皇族接受的便是這樣的教育。不論是露西抑或是埃娜,又或者是十幾年之前謀篡皇位的伏泰爾·阿修雷,他們所承襲的便是這樣的一種精神。
而如今,在米瑟王國幾乎被逼迫入絕境之時,被如此教導的女皇陛下的抉擇又是如何?
“日安,女皇陛下。”
被傳召的使從在轉角之處看見人影之時便已經起身,先行向女皇行禮。
那人再抬頭之際,女皇能夠正好對上那雙黑紅不詳的雙瞳。
而面對如此煉獄一般的顏色,女皇臉上沒有任何驚訝厭惡的神色,正相反,那雙冰藍色的雙瞳之中難得地有幾分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