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受不到雅各布斯的不屑和他身上不斷散發出的不悅氣息一般,格羅兀自言道,“在下名為格羅。”
他說出了一個並不在雅各布斯意想之中的名字。
“--是來自東大陸的冒險者。”
“--如此而已。”
雅各布斯挑眉,算是明白了他的暗示。
“安心吧,半吊子喲。”雅各布斯牽扯嘴角,劃出嘲諷的弧度。望著臉上透露著猶豫的少年,雅各布斯一口一個‘半吊子’叫得歡快,“我對東大陸沒有興趣。”
這兩句話完全將自己與東大陸劃分,沒有解釋自己家鄉的少年話語中的主張再顯而易見不過了。
[命運]也好,不可捉摸的前途也好,不管如何,都不可以將他的家鄉牽扯連累。
——這是格羅對知曉他身份的魔塔法師唯一的訴求。
魔塔法師是一群靠不住的傢伙,他們只有最純粹的求知慾和私慾,除此之外的全部情感全部交由自己認同的同僚的魔塔法師。所以啊,他們的心中可沒有任何善惡的概念啊。
格羅知道這一點嗎?
是的,他當然知曉。
已經與魔塔之主接觸過,並在其身上得到了那最為珍貴的《驟變之書》的格羅,對魔塔法師的秉性還是知曉幾分的。
但他依然微笑著。
走出了被逼迫進入的黑暗,燦金色雙眼的少年眼中的光芒堪比被糅碎後燦爛的星辰。
“這對於我而言是最好的訊息。”他重新撿起面具套上,被最燦爛的顏色掩蓋的陰沉閃耀著最絢麗的光華,“多謝了。閣下。”
在雅各布斯踏入空間法陣之前,他最後看了一眼道謝的少年,然而這次他沒有看見那幾乎稱得上是完美的偽裝,而是少年人低頭行禮之間那蒼白的髮旋。
感謝……麼……
雅各布斯哼笑一聲。
在魔力變幻無端的混沌空間的間隙,雅各布斯掐斷了格羅身上部署的法陣,算是接受了這位並不屬於魔塔內部的同僚。
所以啊,[命運]對於格羅而言究竟是什麼呢?
——不過是,不得不揹負的束縛罷了。
而那牽扯了他近十年的鎖鏈,即將在九日之後掙脫,這怎麼能不令格羅感到愉快呢?
格羅仰躺在露西·阿修雷為他準備的房間裡,金色的雙瞳在陰影之下越發明滅不定。
——然而那光芒終究還是沒有熄滅。
在沉寂無聲的空間之中,將內務整理的少年躺在綿軟的床墊上,半晌後長出一口氣。
“[命運]啊……”
即便他的聲音中全是疲憊和嘆息,但此後少年還是將嘴角勾起,將那獨屬於他自身的傲骨顯露。
在不知多麼久遠的沉寂之後,就在少年沉寂於自己的思緒、即將昏睡過去之前,那沉重的房門被叩響。
高窗上裝飾的彩頁將橙黃的夕陽全部染就成極為燦爛的顏色,在被陰影浸染成深黑的房間內投射出詭異的光影。
躺了太久都沒有睡去的格羅感覺到自己的大腦居然有些昏沉,這令他怔愣。
他自從八年前與阿萊爾羅伊契約之後便再沒有因為疾病和受傷而忍受痛苦,而今僅僅是因為淺眠而使大腦昏沉,這是格羅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格羅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