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猩紅的絨毯鋪就在淺灰藍底、有薔薇與荊棘藤紋樣的地毯上。
窗架分割的玻璃窗洩進陽光,但那微薄的光亮並不足以點亮這間朝北的房間,更何況有濃厚的駝色窗簾遮掩,更是將房間裡的景色遮掩地明滅不清。
這個男人站在這裡。
灰暗的髮色被房間的陰影染就沉黑,鴨綠色的雙眼在燭火之下明滅不定。他手捧赤紅色的厚皮書頁,精瘦的手指遍佈皺紋,連突出的指節上都難掩褶皺。
他翻啟紙張,樹木造截編織的扁平物上記錄了各種繁複無比的詞彙,在他的指尖流轉。
他張口,唇動之間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龍鱗磨成的粉末、硫磺塊、白水晶鑲嵌的花環……
銀灰色的法陣隨著他的默唸,將他與周遭的魔法原料環繞。而那些圍繞陳圈的材料隨著法陣的顯現,逐漸消散於空氣。
隨著最後的位元組落下,法陣綻放刺目的光芒。那耀眼的光線在一瞬之間將這座灰暗的房間盡數照亮,然後在不知何處而來的風波平息之後,這間偏殿之中的房間再無一人。
“殿下!”守衛覺察到不對,再顧不上禮儀與規則,慌忙開啟殿門。
然而已經遲了。
無辜的守衛環視四周,最終在矮桌上找到了線索——
聖武士武卡辛·托米爾中箭受傷,軍線潰退兩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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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比·霍夫曼是紅衣主教,作為三十八歲便被霍夫曼家族推舉成為紅衣主教的當代霍夫曼家族最合適的繼任者,艾比·霍夫曼在這個位置上已經盡職盡責十年了。
他已經為霍夫曼家族,為創世神殿盡心盡力了整整十年了。
他已經將人類最具有活力、最為壯年的時間奉獻給了自己的家族和自己生來的職責。
心有不甘嗎?
大概吧。
他是霍夫曼家族的成員,他享受“霍夫曼”這個名字帶給他的無盡榮耀。所以,他為此盡責,該說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吧。
所以,艾比·霍夫曼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使命,並無有怨言地行使著自己的職責。
直至現在——
出身於霍夫曼家族的紅衣主教要將身心奉獻神明,不可擁有自己的孩子。
這是自霍夫曼家族的初代——阿萊克西斯·盧亞諾·霍夫曼之後定下的絕對的條令,任何人不可修改。
而也正是因此,艾比並沒有屬於自己的配偶,更不可能會擁有流有自己血脈的子嗣。所以,他才會如此親近自己的養子——武卡辛·托米爾。
他在武卡辛身上傾注了他作為父親的全數愛意,他在武卡辛身上傾注了他作為“艾比·霍夫曼”個人的全數期望。可以說,如果艾比·霍夫曼不是紅衣主教的話,那麼他所期盼成為的,便該是武卡辛的樣子。
那個孩子已經被他引導、塑造成了最為接近他理想中的自己的樣子。所以,艾比·霍夫曼無比期盼他的前路,他無比期盼武卡辛的未來。
所以,他才失去了往常的冷靜,在聽說武卡辛受傷之後莽撞地使用空間傳送魔法前往遍佈血腥和死亡的戰場。
然而艾比·霍夫曼忘記了,或者說,即便早年便已經修習過太多的魔法,掌握了太多施法的原理,但長達十年的主教生涯終究還是令他將那些寶貴帶到知識逐漸遺忘,最終那些閃耀著無盡光輝的星點在他的記憶盡頭褪去了全部的色澤。黯淡得如同即將死亡的螢蟲,無力而蒼白。
他忘記了,空間傳送類的法陣發動的條件與裁定條件之一便是魔力輸入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