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果然如羅格所設想、羅傑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鬱氏遺族鬱白彬投效李家,至李家議事時查見李氏與鄭氏遺族的通訊密書。皇都巡衛嚴澤勝對比其上字跡後確認出自李家家主李立斌之手後,將李家眾人壓至地牢,並徹搜李家,最終在書房書架的隔間中找出全部書信的嚴勝澤將其一併交與皇帝羅傑。
“嚴卿。”羅傑負手而立,抓著遍佈字跡的紙張向半跪在地的嚴勝澤道,“依照我朝律法,對於通敵賣國、洩露軍密的人,該如何處置?”
作為司法院的邢審長官之一,嚴勝澤當然知道該怎麼做。
只聽俯首下跪的男人緩緩吐出一個字--
“誅。”
“說得沒錯。”羅傑合掌而笑,像是不知道自己下令處死的是自己血緣上的舅舅一家,“但在那之前,我要你逼問出鄭氏的下落,以及與他們有所聯絡的一干人等。”
“這種事於你而言,該是沒有絲毫難度的吧?嚴卿?”
雖然是表達對對方的信任,但羅傑的語氣裡清清楚楚地寫著另一行字--
做不到,就去死。
夏朝官位能者居之,在其位謀其職盡其責,這些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在律法上的。若是位屍素餐、欺上瞞下,那麼即便對方是王公貴族、世襲蕃爵那也是不能容忍的。
但嚴勝澤雖為嚴相令三子,卻未受祖上庇廕,三年前司法院筆考首席、體考二席可不是什麼浪得虛名之輩。
自知陛下蟄伏八年,終於有機會將國中毒瘤鏟去,作為堅定保皇黨的嚴氏一脈弟子,怎麼能不感到興奮?嚴勝澤拱手一禮,“遵令。”
待嚴勝澤轉身離開,羅傑將視線轉回手中的信件,其上雖已乾透卻透著新鮮的字跡自然不可能出自李立斌。但是,雖說信件皆為偽造,但對於李家的罪名可不全都是嫁禍。
羅傑扔開偽造的書信——這些不過是搜查李家的由頭,他真正想要看的,是李立斌極力想要掩藏的秘密。
果然。
看清了信封的署名,羅傑沒有一點意料之外的感覺。
--鄭順景。
當年利誘鬱紅淵慫恿鬱白淵侵吞練國,激起父親與之一戰,最終命喪杜拉山的罪魁禍首!
對時局的分析,攛掇李家謀反以及……
自五年前就已經開始的,李家對鄭順景資助的賬本。
“好啊。”舉著白底黑字的信件,羅傑怒極反笑,“好一個當朝皇帝只是個稚子,名流千秋者當為李家主啊。”
看這一封封一件件的書紙,看這百兩千兩的金銀,這鄭氏遺族當真是好口才。
將手上的紙張扔回書案,羅傑拂袖疾步向外走去,離開前還不忘喊了聲,“順子,把它收拾好。”
不是,陛下,您今天的奏摺還沒批完啊!
不提這位名為順子的小太監在內心如何悲喊,也不說羅傑獨往扶桑居意欲為何,更不用講當晚羅傑回到東宸殿看見桌上碼放齊整的奏疏有多難受。這些都無法阻止隔日的嚴勝澤進宮面聖。
“都弄清楚了?”熬夜批了一晚上奏摺的羅傑頂著黑眼圈問道。
“是。”沒膽招惹渾身低氣壓的羅傑,嚴勝澤趕緊呈上李立斌按了血押的書文。
“滬淞?”羅傑看見鄭順景藏身的地方皺眉。
滬淞地處東南,與皇城相隔千里,便是走官道也是要三十來天才能到達。更何況滬淞是淞江的海口城市,水網縱橫,撐船出行十分便捷,若是派兵捉拿鄭順景,便是他捨不得自己的產業不欲逃離,只消矮身藏進蘆葦叢便可逃過一劫了。
而且雖然昨日及時將抄拿李家的訊息封鎖,但難保有飛信將李立斌落網的訊息傳遞出去,到那時,再想得到鄭順景的行蹤便難了。
羅傑自知李家落網,鄭順景失了財物來源兼之近年沒有什麼乾旱大雨,沒人會在天下太平時意圖謀反,如此鄭順景再難翻身。但此人不除,終究是留下了隱患。再加上這人的所作所為,實在是難以容下他。
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關於李家……”羅傑轉向下位的嚴勝澤,“你知道的。
對於意欲背叛夏國的叛徒,李立斌一家當然落不得什麼好下場。
“是。”嚴勝澤自然明白上首之人的意思,垂手行禮,在一聲:“卑職告退。”後,便躬身退下。
羅傑揮手令眾侍者退下,在空蕩無人的大殿中,呼喊起另一個人的名字--
“乃吉。”
話語落下,不知從何處出現的人型半跪於羅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