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顧家祖宅的紅燈一盞盞亮起。嚴如下樓後走到門庭前,抬眼看到院前停著的車子,眼底頓時染上幾分喜色,“二少爺回來了嗎?”
“太太,二少爺剛回來。”傭人垂首站在邊上,如實回答。
嚴如心中一陣激動,轉身就要上樓,卻正好見到下樓的兒子,“以寧,你回來了啊,晚上想吃什麼?”
顧以寧握著手中的資料袋,神情淡淡,“我還有事,不吃飯了。”
“以寧。”嚴如皺眉,上前兩步擋住兒子的去路,臉色有些不好看,“最近這段時間你常常不回家住,是在躲著媽媽?”
“沒有,”顧以寧面色沉寂,道:“儷星那邊的事情我剛接手,很多比較瑣碎,我一個人住可以隨便點。”
“這裡是你的家,有什麼讓你覺得不隨便的嗎?”自從顧唯深的事情鬧出來以後,顧以寧幾乎都在外面一個人住,連祖宅都很少回來。
嚴如的質問步步緊逼,顧以寧皺眉,抬起的視線透著不耐,“媽,我以前也經常不回來住,那時候你可從來不多說什麼。”
“以前和現在不同了。”
“哪裡不同?”顧以寧反問,“以前有顧唯深在前面擋著,有他去應付顧載成和顧家的所有人,我們都可以逍遙自在是嗎?”
嚴如斂下眉,臉色漸漸難看,“兒子,你何必把話說的這麼難聽。”
“這是事實。”顧以寧回答,眉眼辨不出喜怒。
她這個兒子,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脾氣。嚴如無奈的嘆口氣,再度望向他的眼神柔和下來,“以寧,媽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如果不是因為有你,媽媽何需要隱忍這麼多年?這些年媽媽受的委屈和眼淚,你從來都不知道。”
母親的話,到底令顧以寧有幾分動容。他抿了抿唇,眼底的冷色逐漸回暖,“媽,這不是你的藉口,既然我是你的兒子,那你最應該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麼。”
顧以寧的聲音不高,但字字都點在嚴如心頭。她眼眶紅了下,繼而抬手拉住兒子的手,道:“以寧,現在連你都怪媽媽?”
“不是怪,只是我不能認同你的做法。”顧以寧抬起臉,眼見母親含淚的目光,終究心軟下來,“好了,我還有事,現在要出門。”
“你要去哪裡?”
顧以寧轉身的動作頓了頓,思慮片刻後才開口,“我約了董妙妙聽音樂會。”
“喲,那可是正事了。”嚴如忽的展顏,一改剛剛的淡漠表情,“以寧啊,人家董小姐學識和家世都與你相配,你要好好和人家相處。”
“嗯。”顧以寧應了聲,他拎著車鑰匙走到車前,瞥眼站在高臺前的嚴如時,發現她直勾勾盯著自己,臉色有些憔悴。
無論怎麼樣,嚴如都是他的親生母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顧以寧嘆口氣,抬起臉看過去,道:“我過兩天回來吃飯。”
“好。”兒子的態度有所轉變,嚴如歡喜的點頭,然後看著他把車開出大門。
庭院中的車燈一閃而過,隨後又恢復冷清。嚴如站在門前,盯著早已遠去的車身,神情漸漸變的暗淡。
“老爺呢?”
“老爺出去了,沒說什麼時候回來。”邊上的傭人聲音很低,生怕惹惱太太捱罵。
門前懸掛的紅燈被晚風吹拂的左右搖擺,嚴如看眼地面投影的光暈,不自覺冷笑聲。這個家裡的所有人,都在怪她是嗎?
可為什麼他們不想想,這三十年來,她在顧家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
“太太,今晚還要準備花膠雞湯嗎?”有傭人小跑過來請示,往常的這個日子,廚房都會小火慢燉花膠雞湯,等著三少爺回家吃飯。
可如今三少爺已經離開顧家,這規矩還要不要繼續,大家心裡都沒底。
嚴如臉色微微一變,語氣瞬間變的尖厲,“從今以後,再也不許準備花膠雞湯,誰敢再讓我聽到這四個字,你們就給我滾出顧家。”
“……是,太太。”傭人嚇白了臉,一溜煙跑回廚房,趕緊把花膠雞湯的材料全部丟掉,再也不敢多嘴。
客廳中的氣氛霎時變的壓抑,嚴如瞥眼空蕩蕩的沙發,眼神不自覺掠過一絲黯然。這個家裡,越來越冷清了。
市中心的音樂廳,去年新翻蓋過,上月才重新開放。白色圓頂的拱形設計,有種歐式的富麗堂皇,高高的羅馬柱沿著四邊排列,彷彿令人置身另外的國度。
平時白日裡,音樂停門前總有不少人來拍婚紗照。這會兒夜色降臨,音樂廳周圍亮起燈光,音樂會的廣告牌也被點亮。
顧以寧到的時候,董妙妙已經到了。她站在臺階前,遠遠就看到高大帥氣的男人,神情冷峻的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