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米外的縣委大院內。
於書玫小心把一大碗黃豆燜豬蹄端出來,放在桌上中間,抬頭見丈夫和一雙兒女都拿著報紙看得入神,忍不住皺了皺眉。
“小北,怎麼一上午都在看報紙,你不怕把功課拉下了?”她先把目標對準女兒。
女兒在讀高二,離高考越來越近,這段時間是衝刺期,每一天都很珍貴,怎麼可以這樣浪費時間?
“媽,難得碰到星期天放假,你就讓我的大腦休息一下嘛!”耿啟北站起來摟住媽媽的胳膊,撒嬌地嚷道。
對自己的成績,她非常自信,相信自己能考上大學。
唯一的區別,是考上名牌大學,還是一般的大專或者中專。
“懶得說你。”見女兒大大咧咧地沒放在心上,於書玫甩開她的手,又朝兒子嚷道。“你們是不是都把自己當成少爺小姐了,吃飯還要我把碗筷拿到你們手裡——”
兒子是她的驕傲。
一米八的身高,俊秀的五官,挺拔的身材,從部隊復員回來後,依然保持著軍人儀容儀表,誰見了誇一句?
最初他分配進省報,成為一名記者。
今年老公耿星河從省城調到舜江縣擔任分管宣傳的領導,他也一起調了過來,成了駐縣的特約通訊員。
最近一段日子早出晚歸,說是在做市場調研,準備寫一篇通訊。
今天因為妹妹回家,才難得留在家裡沒出去。
“看到兩首好詩,一時連吃飯都忘記了。”耿啟中站起來不在意地笑了笑,主動去廚房盛飯。
妹妹學習辛苦,難得回家一趟,自然不能讓她幹這些。
“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好詩?”耿啟北朝哥哥哼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青年報。“倒是我這邊看到一篇不錯的散文,寫得非常感人,也不知道是虛構的還是真事——”
說完,隨手把報紙遞給父親。
因為家庭的原因,兄妹倆看到優秀的文章,都會推薦給父親。
耿星河接過後,也沒說什麼,隨手放在旁邊,繼續看手裡的報紙。
最近縣裡關於改革的宣傳遇到了瓶頸,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把握這個度,所以乾脆儘量繞過這個話題,只宣傳國家新出的政策。
“散文肯定是真實的,否則不是成了小說?”耿啟中聽到妹妹的話,笑著接了一句。
“誰規定散文必須真實的?”耿啟北卻不同意哥哥的觀點。“比如一些遊記,會涉及到古代人物,以及當地的傳說,如果要求全部真實,那應該怎麼寫?”
她平時比較喜歡看名家的遊記,認為可以允許有虛構的內容存在。
“別吵。”見兄妹倆又爭起來了,在學校當語文老師的於書玫一錘定音。“散文要寫出真情實感,肯定得允許適當的虛構,畢竟同一件事,每個人的主觀感受不一樣,寫出來的文章也會有區別。”
“媽只會和稀泥。”耿啟北對媽媽的態度不以為然。
“不許沒大沒小。”耿星河抬頭瞪了女兒一眼。
妻子是個善良傳統的好女人,雖然女兒這樣說並沒有惡意,他依然得護著妻子。
“哥,你說的好詩在哪裡?”耿啟北朝父親做了個鬼臉,拿起哥哥放下的報紙,尋找他說的好詩。
今年是五四青年節六十週年,學校肯定要組織各種活動,如是真有她喜歡的優美的詩歌,到時可以報名節目,上臺朗誦它。
如果有書法比賽,也有了練筆的材料。
“在第四版。”耿啟中回答。“先吃飯吧!一會兒慢慢看。”
妹妹的長相和性格像父親,他則像母親,所以兄妹倆雖然免不了爭吵,卻從來不會影響雙方的感情。
“這詩確實不錯。”耿啟北翻到第四版,先跳過《紅旗飄飄》,去看那首《如果有來生》,很快就興奮起來。“這個叫夏臻的作者不知道多大年紀,能寫出這樣的詩,肯定是個特別浪漫的人。”
說完,忍不住朗誦起最喜歡的名子。
“我穿過金黃的麥田,
去給稻草人唱歌,
等著落山風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