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半天,大夥兒都聽不懂案首是什麼玩意,他們見天兒的種地,只知道科舉,秀才舉人老爺,哪曉得還分什麼名次。
“祖母,祖父,阿母,這是咱家寶兒中了科舉,這回不是縣試嗎?寶兒可是考了第一名,縣令大人都誇咱們寶兒聰明有加呢!”
“你是說,寶兒考中了?”
“可不是,咱家寶兒多聰明啊,那兩百名學子全是如我一般大的大人,比這更大的都有,寶兒才幾歲,寶兒才6歲啊,縣令大人可說了,寶兒是那,那什麼曠世奇才!對,就是奇才!”
直到晚間各回各房歇息去了,都沒人回過神來,他們又驚又喜又蒙圈,這一晚上彷彿活在夢裡似的。
聞谷生可說了,縣令大人對他們說過,寶兒即使將來沒考成或沒去參加院試,都照樣是鐵板釘釘的秀才!不過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這句話可是重點,他們才不管科舉那一套,只知道寶兒將來是個秀才,這是他們家祖墳冒了青煙了才有的福氣!
別說他們家了,就是大陽村累世上下也沒出過一個秀才,全是幹活種地吃不飽飯的農民,現在整個大陽村只怕是都要沾了寶兒的光了。
這有個秀才跟什麼也沒有的全是一溜的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民那是完全不一樣。
有秀才人家好歹說你大陽村人傑地靈,是個好地方。
全村包括大陽山下三個村莊上下全是背朝黃土面朝天的窮酸農民,到外面說出去,人家保不齊看不起你,窮山惡水多刁民就是那意思。
這回這事傳出去,不知道得有多少人高興了。
起碼,聞家眾人整晚都睡不著覺,翻來翻去的思索這事,又怕這是做夢呢,捨不得閉眼。
“誒,老頭子,咱家寶兒真考了第一名?頭名?谷生不會是誑咱們吧?”
聞老漢面上不顯,其實心裡比妻子還緊張激動,他睡不著覺,關起屋子難得點了油燈,掏出床底藏的酒,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喝著,一根旱煙也是不離手,都抽了兩根了。
想他聞氏一族歷來守在大陽山下,為了生計日日苦哈哈的幹活,世代皆是如此,沒出過幾個出息的,冷不丁的,當年他妻子一時疼惜心軟將孫女送去學堂識字,竟是就此出了一個案首,一個板上釘釘的秀才!
聞老漢越想越感慨,孫女這麼出息,他就是拼盡全族之力也要將她培養出來,想必族中其他了那也是願意的,哪怕寶兒是個女郎,他大小也是個村官,事情想得深,既然縣令給了案首名次,就不怕有問題。
這不光是寶兒一個人的事,更是全族全村上下的榮耀,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聞老漢心裡想著事,聽見向來蠻橫的妻子忐忑的聲音,抽了一口煙,凝眉沉思:“是不是端看這幾日裡正大人和上面的大人什麼反應了。”
他頓了頓,熄滅了手上燃盡的煙草,往從床榻上走去,邊道:“這麼大的事,谷生那孩子也不敢說謊,想來應是真的。”
“況且大郎不也去了,大郎還說見了縣令,跟縣令喝過酒了,這總不至於有假?”
“也是,睡吧,好好睡一覺,明日給寶兒做點好吃點補補身子,一連考了好幾天,可是遭罪了。”
屋內靜悄悄的,月光透過窗戶紙隱隱約約灑了進來,一夜好眠。
果然,次日一早,聞家大院就來了人,不僅裡正來了,連著鎮上的劉員外和學堂裡的兩個先生,霍老先生和平日輕易不出門華先生都來了。
一時間熱鬧無比,那些一大早要出門幹活的村民們見了也很好奇,紛紛圍攏了過來,小小聲地竊竊私語。
“這老聞家是出什麼大事了?這麼多大人過來,你瞧那個穿深色的腰上繫了條黑色腰封的便是裡正大人,好幾次來村長家,我都瞧見了。”
“那兩個不是鎮上德高望重的兩位教書先生嗎?聽說來歷不凡,還是個舉人先生哩。”
“再瞧瞧最邊上那個,長著胖乎乎的肚子,那不是劉員外嗎?”
“村長家是咋地了,咱們這裡靠山裡邊路也不好走,素日裡若不是有事,連裡正大人都懶得過來,走,咱們跟過去瞧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