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敢殺我。”她語氣篤定,臉上的溫柔消失。
一陣夾著雪的風吹過來,涼到了骨子裡。
沈頌突然靠近來到傘下。
夏初霽的手晃了一下,油紙傘前後搖晃讓她險些握不住。
一把油紙傘像是把過年期間的喜慶和熱鬧全都隔絕開,傘下是一場危險無聲的較量。
現在時間還不晚,街上來往的人還很多。
因為傘有些重,夏初霽舉得很低,沈頌進來後,傘頂堪堪擦過他的頭發。兩人肩膀以上都被傘罩住了,即使有人從旁邊走過,也看不清他們的臉和表情,只當是一對年輕男女在初雪下溫存。
陰沉的氣息靠近,夏初霽身體雖然有些僵硬,卻挺得很直。她沉靜地看著他。
“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沈頌抬起手,虛虛地卡在夏初霽纖細的脖子上,彷彿手一動就能把她的脖子捏斷。
“殺了我你就藏不住了,你自己也有麻煩,孰輕孰重?”看到他表情有一絲變化,夏初霽笑了起來,又是一副溫婉的樣子,“你應該已經想明白了。”
沈頌收回手,退到傘外,臉陰沉得可怕。
夏初霽暗自鬆了口氣。她雖然篤定沈頌不會殺自己,但是身上散發出的陰沉和狠厲還是讓她很不適。
她將遮擋住自己視線的傘重新舉高,看了看臉色很差的沈頌,勾起唇的樣子像是在包容犯錯的孩子,說:“走吧,就快到了。”
把夏初霽送到夏家後,沈頌陰冷著一張臉回去了。
隔壁的萬柏已經把餃子煮上了,跑過來關心地問:“頌哥,把夏老師送回去了?大過年的你怎麼還繃著臉啊,其實夏老師人很好、很溫柔的。”
很好?溫柔?
沈頌想起她不慌不忙踩在自己底線邊緣的樣子,冷笑了一聲。
年初三這一晚後,感覺到腿又有舊疾複發的趨勢,夏初霽在屋子裡抱著暖爐整整捂了兩天。
年初六一大早,她就按之前說好的,去了臨城。
她第一次去探望外祖父回來,把老人家的病情告訴她父親後,她父親曾表明過年的時候要去看看。可是從大年三十到現在,他也沒有再提起來過。
夏初霽看出他沒有去的打算了,也沒有說穿。
在夏初霽去臨城這天,蘇承律來了留城。
蘇關華所在的甘城是南方勢力的中心,也是蘇承律的家鄉。
跟在大公子身邊久一些的人都知道,自從大公子被丟到軍隊去之後,就很少回家。來平城四年,蘇大人每年都打電話叫大公子回去過年,大公子就是不樂意,一共也就前年過年的時候回去過一趟。
整年大小事務不斷的蘇承律只有在過年這幾天才能清閑下來。
他這次是來臨城應酬的,應酬完了之後想起來臨城還有個人兒。
於是,年初七一大早,蘇承律讓人去買了些東西,然後帶著副官去夏家登門拜訪。
聽說蘇大公子來了,正在書房看書的夏顯把書丟在了書桌上,皺著眉、語氣不悅地問管家:“他來幹什麼?”
管家自然也不知道這麼位大人物突然造訪是為什麼。
夏顯作為留城學部常務次長,與蘇承律打過幾次交道,對他那很公子哥的習氣十分不屑。但是人都來了,他也不能不接待,只好交代管家說:“去把至溫、初晴他們都叫出來。”
現在京城的皇室早已名存實亡,分佔南北的蘇關華和郭繼孝才是“皇帝”。蘇承律作為蘇關華的長子,放在舊時那可就是“太子”,地位了得。
蘇承律帶著副官大搖大擺地進到夏家廳堂的時候,夏家所有人都到了。
“不知大公子突然到訪,有失遠迎。”夏顯雖然嘴上說著客套的話,神態和語氣中卻不見恭維和尊敬。
“夏次長客氣了。”蘇承律勾著一抹漫不經心地笑,目光掃過夏家眾人,然後挑了挑眉。
少了一個。
見過大公子後,夏家的女眷和孩子就下去了,只剩夏顯一個人跟蘇承律對坐著。
夏顯是個十分書生氣的人,處事不夠圓滑,也十分看不上蘇承律這樣的紈絝子弟,所以沒有像別人一樣迎合,沒怎麼說話。
倒是蘇承律主動開口聊了起來:“夏次長的幾個孩子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