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口音,這位老太太像是京城來的。
果然,隨後這位老太太說:“我是安平王的乳孃。”
“原來是嬤嬤。”
夏初霽早就聽說過謝熙的這位乳孃鄭氏。她想站起來表示尊敬,卻被按住。
“什麼嬤嬤不嬤嬤的,現在這個情況——”鄭氏說到一半像是有所顧忌,笑了笑說,“出了京城,我就是個普通的老太太。”
隨後,她拉起夏初霽的手,感慨地說:“不愧是夏大人的孫女,多好的姑娘啊,是謝熙太胡來委屈了你。京城都對他四年前做的荒唐事很憤怒,覺得愧對了夏大人,所以這次只有我一個人來了。”
夏初霽搖了搖頭:“不委屈。”這輩子她才不願意委屈自己,今天是來算賬的。
鄭氏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覺得她垂著眼睛的樣子十分端莊溫婉,又是心疼,又是覺得可惜。
又聊了兩句,鄭氏離開,過了沒多久,兩男一女朝夏初霽走了過來,看年紀應該是金清曼的同學。
“你今天是特意來破壞婚禮的吧?要是他們明天就離婚你是不是很開心?”
“清曼因為你都哭了。他們是真心相愛的,你為什麼揪著不放?”
經過他們這麼一嚷嚷,大家才知道金清曼傷心得不想結婚了,紛紛開始指責夏初霽。
西方新潮思想剛剛傳過來,很多人信奉“真愛大過天”、“感情至上”,像她這樣來破壞別人感情的做法為人不齒。
今天出席婚禮的有不少是小有名氣的文人、詩人,嘲諷起人來很厲害。
“放心,我不是來拆散他們的,只是來要回我的東西的。”
金清曼的同學一臉不信,問:“什麼東西?”
正好這時候謝熙出現。他剛剛安撫好金清曼和她的父母的情緒,答應要把夏初霽趕走,心中正躊躇該怎麼開口。
見謝熙來了,夏初霽站起身徑直走向他,從手提袋中拿出一張疊起來的報紙給他說:“正如這份宣告上所說,我是來跟謝先生要回我的嫁妝的。謝先生都替我保管四年,如今二度娶妻,總該還給我了吧?”
她的話讓所有人震驚。
謝熙看了看宣告,臉色微變。他原先對夏初霽還有一些好感,現在,這份好感全都化作了厭惡。
“夏女士,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動過你的嫁妝。”他恨她讓自己沒面子。
賓客裡有人說:“謝先生連自己王爺的身份都能不要,怎麼會要你的嫁妝?”
大家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覺得夏初霽是來無理取鬧的。
夏初霽沒想到謝熙可以這麼無恥,氣笑了:“當年王府的下人全都知道,現在要把他們找回來作證也不難,但是真鬧成這樣謝先生面子上會很難看。”
聽到要找人作證,謝熙心裡慌了一下,但很快恢複鎮定說:“你可以找他們作偽證。”
“我能找一個人、兩個人作偽證可以,但能讓所有人都口徑一致作偽證嗎?那些原先可都是跟了謝先生許多年的人啊。”夏初霽說話的語調很柔和,但是字字暗含諷刺,“四年前謝先生摒棄了身份、‘兩手空空’搬出王府的時候可是把王府值錢的東西都搬空了,下人們的工錢都沒有結。”
看到金清曼出現,她繼續說:“相信金女士那樣的人,一定不屑於讓你用前妻的嫁妝養她吧?可是她今日戴的翡翠鐲子是我娘留給我遺物,內側還刻了我的名字。”
金清曼滿臉驚訝:“是真的嗎?”
謝熙臉色一僵,終於說不出話來了。
金清曼突然摘下手鐲摔在地上。她清冷的臉上不屑一顧的表情還堅定的動作十分有腔調和姿態。
手鐲頓時四分五裂,發出的聲音讓在場的人一驚。
夏初霽發現金清曼是個很聰明的女人。這時候把鐲子摔碎了,沒有人會特意撿起來檢視,總比讓大家親眼看到鐲子內側的名字要好。這樣不僅替謝熙保住最後的顏面,以後說起這件事來也還有顛倒黑白的餘地。
不過,到現在為止,至少在場的人應該都看明白了。
在婚禮上發生這樣的事情,氣氛有些尷尬。
就在這時,一陣慢悠悠卻又清晰的腳步聲傳來。這種腳步聲很獨特,不是普通男士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而是軍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