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來,風聲在靜夜中格外清晰,如同群鬼哀嚎。
人在這樣的情境下,思想變得異常的敏捷而飄忽。
孟玉簫的心,如脫韁的野馬一般,馳騁在失去的歲月中——
每一張熟悉的面孔都在他腦海中飛過,對此時的孟玉簫真有異樣親切。
然而,在他腦海中停留最久的仍是那慈祥仁義、頂天立地的陸伯伯,孟玉簫之有今天,完全是由於陸天堯的照拂。
忽然,一個從來沒有過的“奇怪”念頭閃過孟玉簫的心田:“世上的人究竟要怎樣才算是好人啊?”
“像惜月宮主、張敏、唐奇、郭綠竹、林麒、柳九真,這些人難道就一定是壞人麼?那些所謂的善人難道真正一件壞事也不曾做過嗎?”
聰明絕世的他,竟被這問題迷惑住了。
“像梅老先生,仗著絕世驚才,七藝樣樣精絕,劍法更是天下獨絕,但是武林中提起‘飛來一劍’時,至多是‘畏’而已,並沒有存著‘敬’的心裡。”
“而丐幫的幫主伍子風本事雖然甚是有限,可是江湖上提起伍幫主來,沒有一個人不豎起大拇指贊聲好,可見要做一個厲害的人物甚是容易,而要做一個好人卻是極難的……”
孟玉簫本是一個偏激的人,在他看來世間之事,非黑即白,好壞善惡,自是界限分明。
但是近日來,也許是年紀稍長,也許是由於和天性敦厚的唐鈺、性格乖張的丁鼎二人相處所受的影響,他那偏激的本性漸漸起了變化,不過這種變化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罷了。
譬如說,以前他對是梅客山欽佩不已,但此刻他竟有了這種的想法,這不能不說是相當大的改變吧。
他的思想馳騁著,最後,他終於自問:“我算得是一個好人嗎?”
這正是心中的問題,藏在他心最深處的問題。
這些日子以來,他受陸天堯的指點,練就一身絕世武藝。
他仗著一身驚世神功闖下了響亮的名號,“一支玉簫,兩手神劍”成為了武林俠道的神話。
但是,他夠好人嗎?
當一個人成了名以後,他的行動就會自然地謹慎起來,孟玉簫此時多少有一點這種心理,他要想使“玉簫神劍”真正成為人們歌頌的物件,不僅是一個“草莽武夫”而已!
他想到了父母的仇恨,於是他毅然決定尋找藏於玉壺島中的武功秘籍。
此刻他不停地胡思亂想,這正是內功療傷休息期間的必然現象——思想會變得格外淩亂。
許多奇奇怪怪的念頭在他腦中旋轉著……
最後,他又想到自己所遇逢的三個女子,唐婉、紅鳳凰、小虹。
少年總是多情,但多情多愁,多情必苦。
三日前,和唐鈺的重逢使他對唐婉的“失蹤”抱著較高的期望,他想,總有一天他能尋著她的——
但這是多麼荒謬的想法啊,他永遠無法料到唐婉遭到如何的不幸——命運在捉弄他們啊!
接著他想到紅鳳凰。
紅鳳凰在他的心中,就是一個天仙,永遠擺在一個最重要的位置,卻也永遠遙不可及,甚至他可以為了她去死,但此刻她卻離開而去,即便他們無法在一起,但他也會永遠的祝福她。
最後讓想到了他最近才認識的一個女孩——小虹。
“我和她相處的日子雖少,但她卻是那樣地令我難忘,我們雖然沒有明白地講過什麼,但她幾番捨命救我、尋我,這豈不更勝過千言萬語嗎?……”
“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什麼憂愁的事也想不到,我只有快樂,無窮的快樂……孟玉簫啊,你心深處原是最愛那小虹嗎?……”
他又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陸伯伯下落不明,尋找秘籍一事,必須抓緊才行……
他已經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不能再想了。
因為半個時辰的憩息期間已過,他必須收起混亂的思緒,全神貫注地作最後一次運功。
只見他五心向天,三花聚頂,臉上露出一派和穆之色,漸漸,腦門上冒出絲絲白色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