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兒聰敏過人,婉兒溫婉柔順,卻終為女子之身,習武不深……惟有簫兒,身世悽苦,被餘自幼收養,雖鐘鳴鼎食,卻無矜誇之氣,最難得是平日寡言而不露鋒銳,且天資極高,餘已決意將陪伴餘數十年來之寶劍‘清風劍’,交付簫兒。”
“餘數十年江湖闖蕩,雖亦不免染下雙手血腥,但捫心自問,卻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而今而後,餘自不能再問人間事,餘白手創立神龍山莊,今後全部交託於洪武與張敏夫婦!”
“神龍山莊乃是餘一生之事業,若無武兒之忠誠豪爽,不足以號召天下群豪;若無敏兒之聰明機變,以補武兒之不足,神龍山莊亦不能成為百年事業。”
孟玉簫念道此處,嘆息一聲,似乎對他師傅的調配,十分欽服敬佩。
他微一停頓,抬頭念道:“神龍令,清風旗,乃吾門至寶,今後交與簫兒和婉兒共同執掌,簫兒持令,婉兒掌旗,以簫兒之正正直,婉兒之仁厚,想必不會濫用令旗,二人可共同練習餘之武學雙劍合璧之武功,亦不致使此令旗失卻了威信!”
“餘一生上無怍於天,下無愧於人,朋友知心,弟子成器,餘即死於九泉之下,亦含笑瞑目矣。”
孟玉簫唸到這裡,語聲又不禁哽咽起來,輕輕折起了紙箋,卻見南宮佩玉已自捧出一柄長劍,“嗆啷”一聲龍吟,當的一聲,將那支長劍斜斜插入亂石之中,輕輕道:“此劍便是清風老人縱橫江湖的利器——清風劍,你好生保管!”
孟玉簫拱手道:“多謝!”
南宮佩玉微微一笑,走到孟玉簫面前,道:“劍柄上還另有一封密函,上面記載了清風老人死而複生,做客神機的秘密,你可取去自看!”
說完,又自轉身走去,目光在紅鳳凰面上停留片刻。
“信我已經送到,我要走了!”
語聲一落,取走桌上那盞銅燈,身形一掠,縱身飛去。
孟玉簫已俯首落入深思中,此刻他反手拔起了地上的長劍,劍眉微皺,仍在沉思不已。
紅鳳凰凝注著南宮佩玉遠去的身影,直到他的身形已去得很遠,忽又肩頭微晃,“刷”地掠到孟玉簫的身後。
“孟大哥,快拆開密函看看吧!”
“哦!”
孟玉簫輕輕點頭,將那清風劍收回劍鞘,又自劍柄上解下那一封密函,輕輕展開。
“餘假死之事,實為迫不得已,皆因餘聽聞神機山中住著一位舊友,受故友之約,餘意歸隱神機山中,又恐餘之虛名,擾故友耳根之清淨,唯有出此下策。”
“餘本已厭倦江湖爭鬥,無心再理江湖之事,怎奈往來不絕,餘甚煩之,便與神機山中密友約定,以死訊宣告天下,以絕凡塵俗事,以死偷生,隱跡山中,寄情山水,以終餘生。”
孟玉簫讀到此處,不禁釋然,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知曉師父假死之事。
“此事本安排詳盡,不料卻被郭綠竹算計,失卻武功,受困於八卦洞中,郭綠竹對於用毒,逼迫餘將畢生所學之武功寫出。”
“餘本欲以死抗之,卻無意獲知其驚天陰謀,知其險惡用心,餘恐江湖因此橫生變故,且不忍見武林正道覆亡,唯有忍辱偷生,將武功傳之。”
孟玉簫猛然記起那日在梅林之中郭綠竹施展出神龍山莊的武功,當時自己大為疑惑,此刻方知竟是如此緣故,心中對郭綠竹之惡毒生出一絲憎意。
“餘在洞窟之中,朝行暗室之內,夜宿棺木之中,雖受盡折磨,但卻也算雙耳清淨,縱受制於人,暗無天日,卻無勞形疲神之憂,餘深感往日之累,更固餘歸隱山林之心。”
“然天無絕人之路,所幸一日洞窟之中,飛來一隻受傷的信鴿,餘燒炭為墨,折枝作筆,暗中聯系神機山中舊友,蒙其弟子佩玉、沉海二人相救,得以脫困。
餘在神機山中,與好友談玄論劍,飲茶喝酒,好生愉快,然心中牽掛四弟子及神龍山莊情況,便寫了一份遺書,囑託佩玉賢侄送至神龍子弟掌中,以了卻最後的心願,眾弟子只消當餘已然辭世。”
“餘在山中,一切俱佳,毋須掛念,神龍子弟中,得此信函者,閱完當引火焚之,此事絕不可向外人洩露,切記!”
孟玉簫將此信讀完,已是神色悽然,頗為動容,但想起師父尚且健在,心中總算掠起一絲欣慰。
他徑直走到那石桌旁,將那傾倒的蠟燭扶起,取出火摺子,重新點燃,又將那一封密函焚燒,洞內突地大亮,又自恢複暗沉,那一方紙箋,便已化為灰燼。
燭火搖曳,光影幢幢,洞內一片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