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聞“嚓”的一聲,“鬼麵人”的面具被他一把抓了下來,只聽得兩聲驚叫,刺破了寧靜的山峰。
原來面具下面是一張奇醜無比的臉,鼻樑從中間被砍斷,臉上黑黑的疤向外翻出,紅肉露在皮外面,除了一雙眼睛,臉上似乎被人用刀劃了幾下,是以皮肉倒卷。
“二弟,你……你是唐奇……”
唐鈺驚叫一聲又退了半步,而“鬼麵人”唐奇卻瘋狂似的往前猛沖——
孟玉簫見情形不對,大叫一聲,虛影一晃,身子飛掠,真比一支疾箭還快地撲了過來,身體破空時竟發出嗚嗚的尖嘯——
但是孟玉簫正撲在“鬼麵人”唐奇一剎那前落腳的地上時,一聲驚叫,“鬼麵人”唐奇抱著唐鈺一起沖出崖邊,流星般落了下去。
孟玉簫也同樣煞不住,呼地一下沖了出去,但是在這等生死關頭就顯出了他稟賦的機靈,“撲”的一聲,他的五指插入了石崖,雖然沖勁仍使他帶出數寸——他的手指就在石崖上劃出五道寸深的痕跡,石屑如刀鑿般紛飛,但是到底是停住了。
他手上一使勁,身子立翻了上來,落地時輕得宛如一張枯葉落地。
這些動作卻是肌肉的自然反應,絲毫沒有經過他的大腦,因為他此時大腦中昏昏渾渾,只是一片空白。
崖下面雲霧滾滾,不知其深。
他的頭腦中像是恢複到了洪荒的遠古時代,昏然乾坤不分,他的喉頭發出只有他自己聽得出的哀鳴,這不是哭,但比哭更悲慘萬倍。
山風漸勁,他的衣衫獵獵作響,呼的一聲,他的面巾迎風而揭,飄揚了兩下,就飛落崖底。
不知不覺地流下熱淚,淚珠緩緩地沿著面頰流下來,停了一會,滴在襟前。
終於,他的頭腦清醒過來,他受著有生以來從未有的痛苦,他現在深深相信,友情對他比愛情更為重要。
他可以假裝對紅鳳凰冷漠,卻始終也無法對唐鈺的死亡、丁鼎的重傷而釋然。
周遭靜極了,他嘴唇抖動著,但說不出一個字來。
日觀峰上頓時靜了下來,山風吹得樹梢沙沙作響。
孟玉簫立在崖旁,俯望腳下滾滾雲霧,深不知底,不禁長嘆一聲,他喃喃自語道:“孟玉簫啊孟玉簫!你真是一個不祥的人,凡是對你生了感情的人就得遭到不幸,師父死去,遺棺下落不明,丁鼎兄弟受了暗算,身負重傷,危在旦夕,婉妹、紅鳳凰身種奇毒,老天啊!你為什麼要這樣殘酷,現在又奪去了唐大哥的命!”
風起處,雲濤洶湧,蔚成奇觀。
“待我了結這些恩仇,就長伴那梵聲青燈,做半世的木頭人算了……。”
“大哥啊!好好安息吧!我會替你複仇的!”
忽然,他想到了那個美麗的蘇蕙蘭,他心想:“蘇姑娘曾一再要我們去看她一次,其實只是希望再見大哥一面罷了,如今,我怎麼去見她呢?唉,世上為什麼要有這許多悲慘的事呢?”
他愈想愈覺煩惱,忽然雙足一蹬,反身走去將重傷昏迷的丁鼎抱起,身形陡然拔起六七丈高,倒穿過一片樹林,驚起兩只大鳥,他的身體卻呼的一聲從兩只鳥之間飛了過去。
兩只鳥互相一鳴,似乎奇怪這些平常雙腳走路的家夥怎麼也會飛?
他抱著丁鼎,大步往山下走去。
行了半裡,忽聞一聲嬌叱,一條紅影,疾飛而至!
他藏身與荒草叢中,展目看去,已有數十名武林豪士,圍了過來。
他目光一落,心中一驚,那紅影竟是紅鳳凰!
此刻不知她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難道她身上的毒已經解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