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鳳凰道:“無論什麼人?”
孟玉簫道:“無論什麼人!”
紅鳳凰上下瞧了他兩眼,突地柔聲一笑,道:“你口中雖答應,心裡卻還是有些不情願,是不是?”
孟玉簫目光一抬,浸浴子夜色中的紅鳳凰,竟有一種出塵的美,美如仙子!
他心中不禁暗嘆忖道:“她為什麼竟會是個惡毒,人人唾棄的女人!”
紅鳳凰道:“是不是?”輕撫秀發,緩緩走了過來。
孟玉簫再次垂下目光,道:“我口中所言,便是我心中所思!”
話聲未落,只覺一種淡淡的幽香飄來,他縱未抬頭,亦知紅鳳凰已走到他身邊!
只聽她忽又柔聲一笑,緩緩道:“你既然已答應了我,我知道你就永遠不會更改的,可是我要告訴你,我脾氣怪得很,有時會令你無法忍受,到了那時候,你又該怎麼辦呢?你會忘了我,棄我而去麼?”
孟玉簫劍眉微剔,道:“只要你不再做害人的事,別的我都可忍受!也不會棄你而去!”
他忽然發覺自己如此跟隨著她,除了帶著她去幫師妹解毒,照顧她的傷勢之外,還可以隨時阻止她做出傷天害理、不齒於人之事!
一念至此,他心中忽覺一片坦蕩:“若我能使一個惡名遠播的人改過向善,那麼我縱然被江湖人誤會,受些屈辱委屈,只要無愧於心,又有何妨!”
於是他抬起頭,坦然望著她,她柔聲一笑,道:“現在天已很晚了,我們快些走吧,我們總不能夜宿空山吧!”
孟玉簫道:“自然要下山的!”
紅鳳凰輕笑道:“走!”
她身形似乎因她心情的輕盈而變得更輕盈了,寬大的白色長袍,飛揚在如夢的星空下,再襯著她滿頭飛揚著的長發,彷彿只要一陣清風,便可將她吹送到夢境的盡頭。
孟玉簫仍然遲疑了半晌,方自展動身形,他無法追及她輕盈的身形,三兩個起落後,他輕呼一聲:“鳳姑娘,慢走!”
紅鳳凰長袖一拂,回顧道:“什麼事?”
孟玉簫身形飛掠,直到掠至她身前,方自停下腳步道:“我此刻還不能離開!”
紅鳳凰微微變色,道:“方才說過的話,難道你此刻便已忘了?你不是說我走到哪裡,你便跟到哪裡麼!”
孟玉簫道:“我只希望姑娘能等我一下,因為我還有些事未曾……”
紅鳳凰展顏一笑,截口道:“你心中還有何事?”
孟玉簫道:“我聽聞我的同門師兄師姐洪武、張敏此刻也來到衡州城中,也不知他二人是否打探到師父棺槨的去向,他二人既然來到此地,我好歹要見一見他們,問問師父棺槨的下落!”
紅鳳凰道:“你心中惦記你師父遺棺,本也無可厚非,但他二人雖與你為同門兄妹,但他們若見了你身邊突然多了個我,又該怎麼想呢?”
孟玉簫怔了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紅鳳凰緩緩道:“更何況你師妹身中奇毒‘神不救’,這種毒本只有三日活命之期,若超過三日,便無法解毒,時至此刻,已逾兩日,若明日傍晚之前,我們不能趕到你師妹身邊,即便是大羅神仙,也迴天乏術,一個是恩師遺棺,一個是師妹性命,這二者孰輕孰重,你應該明瞭!”
孟玉簫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死之於生,本就不值一提,死者已逝,已是不可更改之事,悲痛、惋惜、悔恨,皆是徒勞。而人命大於天,生者理應更好的活著,毋須過度哀憐,挽救一條將逝的生命,永遠都比哀悼一條已逝生命的更加重要,更加富有意義。此刻在他的心底已漸漸起了一絲動搖。